第0417章 搶位政事堂

這一夜,有人花燭錦浪翻不定,也有人青燈素帷余恨長。

一直等到被千騎將士們拱從抵達魏國寺,武承嗣仍然不敢相信聖皇陛下竟然如此待他。何以前腳於內殿中還在信誓旦旦保證會給他一個交代,後腳便將他發配到了魏國寺的佛堂中?

他已經順從聖皇心意,放棄了繼續追究代王,僅僅只是希望能有閑苑宮室暫作容身,聖皇竟連這一點要求都不答應,又能奢望會給他一個怎樣的交代?

而更讓武承嗣氣得手足顫抖的,是他傳告其余幾王速來魏國寺見他的時候,可是一直枯坐到深夜,仍然不見幾王蹤影。

這些家夥們,一個個見利忘命,遇事則怯,此前因為眼紅代王兄弟所掌的巨財、還能湊在一起謀議,可是察覺到聖皇態度不善後,則又都紛紛龜縮不出,根本沒有絲毫共同進退的覺悟!

這一夜,武承嗣自然是過得憤懣不已、幽怨至極,到了第二天,甚至精神倦怠得都有些起不來床。

一大早,暫住梁王邸的兒子武延基並其余家人至此,由眾人口中武承嗣又得知昨夜梁王等遲遲不來,其實是去探望同樣被幽禁於白馬寺的薛懷義,不免氣得破口大罵:“家長遭逐在幽,幾個族中蠢丁卻去拜望一個非親非長的妖僧!如此賤墮門風,家業豈能長久!”

“殿下慎言啊!”

諸魏王府員佐們聽到這話後,不免驚得臉色倉皇,忙不叠撲前勸阻。

武承嗣又垂眼望著兒子,怒聲道:“一樣的耗費谷米,代王少時已經能巧詐取寵,伸張頹勢,如今你父遭屈,卻絲毫智力都引用不上,廢物一個!”

武延基不過一個半大小子,聽到父親如此厲斥,只是嚇得瑟瑟發抖,眼淚汪汪。

武承嗣見兒子這副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翻身而起踹了兒子兩腳,武延基更痛得哇哇哭叫起來,武承嗣又頓足冷哼道:“收起這幅戚容,忍住淚,速速入宮覲見,只說你父郁氣致疾,佛堂幽簡、不足頤養。陛下若不準我遷出,你就嚎哭不斷!速去!”

這是他一夜無眠想出的一個或能扭轉當下窘迫處境的伎倆,待到幾名府員引兒子往大內而去,他又讓人招引幾名朝士來此見他。

且不說武承嗣這裏的算計,今日早朝氣氛也是微妙。

群臣泰半已知圍繞代王婚禮的一系列波折,且不說各自感受如何,今日早朝將近尾聲之際,突然一名朝臣出班,奏告鳳閣侍郎李昭德久使於外,鳳閣制敕多有不便,請再補大臣擔任鳳閣官長。

此議一出,自然群臣側目,包括地官侍郎狄仁傑在內十幾名朝士出班,請補司賓卿豆盧欽望入事鳳閣。

朝堂上,武則天看著朝士們爭相進言,臉上神情雖然平靜,但案下的拳頭卻頻頻握起。這件事同樣事發突然,不在她預料之內,而群臣之所以敢作此謀,自然與昨日那場糾紛有著極深的關系。

這件事雖然沒有宣揚到朝堂上來,但又怎麽能瞞得住人。

代王與滎陽鄭氏這一樁婚事,是她親自定議主持,而且頻加殊賞。結果婚事進行過程中,薛懷義與武氏諸王卻出頭搗亂,這已經對她的威嚴有所觸傷。代王淩厲反擊,同樣也可以目作失控。

就連這些親徒之眾都大有失控的態勢,又如何能震懾得住滿朝心思雜異的臣子們?原本武則天還在思忖該要怎樣善後回補,朝臣們卻已經如此迅捷的串聯起來。

她強壓下心中怒火,神態則保持平靜,臉上甚至還露出一絲微笑,只是擡手示意道:“諸卿所議,誠是事疾,此事且錄政事堂,議定之後,即行制授!”

退朝之後,肅政大夫魏元忠在行往政事堂途中,突然痛呼一聲,然後便兩手抱腹,額頭上更是冷汗直沁。同行朝臣見狀,紛紛湊過來攙扶住魏元忠,並關心詢問。

魏元忠只是呼痛,余者卻並不多說,朝臣們見狀,便將魏元忠送入皇城肅政台官廨,並趕緊召來太醫進行診治。太醫倉促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叮囑魏元忠趕緊歸邸休養,不要操勞過度讓病情轉重。

魏元忠突發惡疾、歸邸休養的消息很快傳遍了皇城,特別一些在朝堂上請求讓司賓卿豆盧欽望入補鳳閣並政事堂的官員們,不免大嘆可惜。

如今在朝宰相本來就不多,如今魏元忠抱病退出,政事堂能作決議者更少,很可能會令豆盧欽望拜相的議題無疾而終。

朝堂上所發生的事情很快便有府員傳到王邸中,李潼本來還在內堂中閑坐,聽到消息後頓時一拍大腿,怒聲道:“一窩老狐狸!”

老狐狸說的是狄仁傑等這一群唐家老臣,他們不斷拱火,終於讓魏王與代王矛盾徹底爆發,趁著聖皇還感焦頭爛額之際,第一時間下手爭取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