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3章 良辰嘉緣,鬼魅難阻

隨著羽林軍的出現,薛懷義自引兩百黨徒過天津橋、往洛陽城東而去,至於剩下人等,則悉數散入天街對面的尚善坊。

出面逐走了一幹障車鬧事的人等,麹崇裕也並未上前與代王攀談,只是遠遠拱手作禮,然後便吩咐羽林軍們清理架設在街面上的諸多障礙物。

李潼擺手喝令家眾悉數退回坊中,將坊門的控制權交給羽林軍,太平公主則皺著眉頭說道:“我擔心有人會先入大內進作邪言,慎之你自歸邸作禮,我先入禁中等待。”

李潼看看天色已經到了後半夜,舉手說道:“是非分明,不差短時,為防不測,姑母還是等天亮入宮穩妥。”

“他們敢!”

太平公主自有幾分底氣,可是當行入坊中看到被破壞得一片狼藉的魏王邸,信心便也不再那麽足,於是便又說道:“這樣也好,清晨時我同嫂子一起入宮。”

聽到他姑姑這麽說,李潼心裏又是一樂。今天這一場糾紛,他與魏王武承嗣算是徹底的撕破了臉,暫且不論後續余波如何,是少有人能再在彼此之間左右逢源。

武承嗣他們攛掇薛懷義來刁難,或還只是存意羞辱,大概也想不到李潼反應會如此激烈。障車敲詐,雖然有些失禮,但也還算是時俗。

可是李潼卻直接抄了魏王邸,自然讓事情的性質變得惡劣起來。他這一反應已經超出了常規尺度,而武氏諸王會再作什麽樣的回應,也不能再以常情度之。

現在的情形就是誰如果還想跟代王保持親近,那就一定會得罪魏王。像是左羽林大將軍麹崇裕,幹脆就保持距離。若是常情的話,既然已經到了這裏,好歹登門作一下觀禮,也算是給個面子。

回到王邸後,李潼並沒有換下皮甲,只是將大紅禮袍又罩在外,叮囑二兄李守禮嚴守家門,他則自率五百名護衛匆匆出門,去迎他的新娘子。

一則是擔心武家和薛懷義仍然賊心不死,不敢再鬧已經被羽林軍控制起來的積善坊,轉而刁難仍在途中的迎親隊伍。

二則是擔心婚事會再生波折,鄭家方面或會聞事心怯,幹脆將新娘子再拉回家去,叫停婚事。李潼對世家大族的節操向來不作高估,這些人做慣了錦上添花,雪中送炭卻難。

他如今抄了魏王邸,雙方徹底交惡,算是保住了面子不失。

可如果婚事因此產生什麽波折,那就不僅僅只是面子問題了,是嚴重的政治事件。武承嗣大可據此反詰李潼,因為他的狂悖無禮、肆意妄為,好好的一樁婚事被破壞,還因此連累到聖皇威嚴受損。

在這樣的情況下,武則天也未必會力挺孫子、轉而追究鄭氏。

鄭家雖然勢位不著,但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著山東門戶的臉面,王城驛事件已經搞得關隴勛貴惴惴難安,武則天如果還要窮問鄭家悔婚的責任,那麽山東門戶也將人心不定。

權衡利弊,最大可能就是嚴懲李潼的肆意妄為,將這場鬧劇的所有責任歸在他一身。如果發生這種情況,李潼莽上這一波,那就是不折不扣的愚蠢行為了。

可如果在這種情況下,鄭家仍然堅定不移的站在代王這一邊,那麽意義就不一樣了。

這樁婚事是聖皇欽點,對山東門戶屢屢加恩,意思已經表現得這麽明顯,武家諸王跟薛懷義居然還要搞事情,這便不僅僅只是打臉代王、打臉鄭家,更是打臉聖皇陛下!先撩者賤,抄了你的家都是輕的!

李潼阻止他姑姑入宮,一方面是更加確定他跟他姑姑在這件事情上的同一立場,另一方面也是給武家人機會,讓他們提前進宮去訴苦告狀。

因為這件事的後續發展,關鍵並不在於武則天的態度如何,而在於鄭家能不能頂住事態壓力、繼續跟代王聯姻。

只要婚事繼續進行下去,代王能惹事也能兜住,至於武家諸王,那就是幹啥啥不行,搗亂第一名。關鍵時刻,時流中堅根本不鳥你,不就抄了你的家麽!

所以李潼也就不再拘泥禮程,親自出迎,鄭家如果真的打了退堂鼓,那就搶也要把這新娘子搶過來。應付過眼前,過後再收拾你們。

與此同時,迎親的隊伍也已經抵達了洛水南岸的橫街,因為楊思勖快馬來告,速度陡然放慢下來。

隊伍中還有眾多鄭家的送親人員,察覺到速度放滿之後,自然不免疑竇,派人上前去打聽,眾儐相們當然不敢據實以告,只是含糊回答前方障車的閑員太多,需要肅清路障。

對此鄭家人也不感意外,障車戲鬧本就是時俗,再加上這樁婚事滿城俱知,神都城裏不乏閑員,障車戲鬧的肯定不少。甚至不排除有的人家嫉恨鄭家因這樁婚事榮寵過甚,組織徒眾刁難添堵,人心百樣,又怎麽可能盡是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