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5章 大河漕幫

敢戰士們這半年歷練,誠是收獲頗豐,但也並非無損。相反的,損失可謂慘重。

首先損失最大便是初登隴之際,本身就不服氣候使得狀態大減,雖然有馬興、李光這些老卒跟隨護引,但他們的經驗其實也都不乏陳舊。

特別垂拱年間四鎮告失之後,吐蕃向隴邊滲透的力度要更大。那些羈縻之下的蕃胡們,本身也並不可信,許多原本安全的道路與地域也都變得危機重重。

所以在登隴最初那一個月時間裏,敢戰士們各種傷損病痛便有近百人喪失了戰鬥力。雖然其中一部分在蘭州休養一番後有所恢復,重新回到了隊伍裏,但還是有幾十人永遠埋骨彼鄉。

經過一段時間的緩沖調整期,敢戰士們才逐漸進入到以戰養戰的節奏中。但就在安西戰事將近尾聲的時候,論家突然組織了一次針對河源軍的突襲,盡管在黑齒常之處變不驚的指揮下得保河源不失,但是許多外圍的城傍力量損失卻很慘重,這其中自然也包括敢戰士們。

講到這裏,李葛也是虎目含淚,而從其悲愴語調,李潼也大感心痛。

“郎主既是、既是……屬下不是貪求虛榮,但凡登隴敢戰士,沒有一人是為虛榮為戰,但見袍澤骨肉腐爛遠邊,不想讓他們全無名聲……”

李葛又深跪在地,叩頭說道。

李潼見狀後便從席中立起,並鄭重說道:“他們不會寂寂無名,也不會就此魂斷他鄉。假以時日,碑石路引,我要親自召回英魂,讓他們魂歸故土,觀此世道,絕不負此壯義熱血!”

李葛聽到這話,悲容漸漸收斂,又重重叩首,然後擡起頭來凝望著李潼說道:“若是別個貴人立作此諾,屬下不敢輕信。但府戶悲苦百年,能施恩入下、救濟群困的,只郎主一人!草野之眾,雖然昧於大識,但只要郎主一眼,捐身用命者、遍在草野!”

接下來,李葛又收拾情緒,講起了一些後續的安排。

眼下敢戰士們算是已經在隴上立住了足,但第一批登隴的敢戰士們也已經傷殘近半,除了其他各種客觀原因之外,也在於準備的不足,像是各類弓甲器械便是一個不小的短板。

不過,他們也在隴邊或招募、或劫掠到為數不少的匠人,都按照原本的計劃,陸續運往秦嶺南麓的漢中,借助那裏尚算安全的環境進行生產。

同時,竇家藏匿在隴山周邊的那些前隋匠戶們,也都陸陸續續整合起來,可以直接在隴上就構建起一個集生產與後補為一體的基地。

趁著寒冬到來之前,李葛將一部分傷員病號送回關中,而秦嶺又有一批新的敢戰士同樣五百人繼續登隴,以舊帶新。

當然,這新的一批敢戰士無論素質還是經驗,肯定是不如第一批那麽強,但他們所面對的環境也不如一開始那麽艱苦。

本身已經有了前人打下的基礎,而且隨著四鎮收復,西域與隴西之間秩序也在逐漸恢復,吐蕃也不敢再如往年那樣猖獗,這才算是正常的練兵地,而不是完全的拿命來搏。

未來隴西這一處基地,李潼是打算維持兩到三千人、一軍的規模。規模太小,不足體現出其意義。如果太多了,也不好完全的掩人耳目。

而且故衣社也並不只是一個純粹的兵源地,其內部凝聚力在於對那些府兵亡戶們的普濟救助,如果不能滿足這一前提,只是一味的搜刮青壯、組建私軍,只是竭澤而漁,就算短時間內能快速壯大,未來很有可能自我崩潰。

不過,武力是有不同的組織形式,軍隊只是其中最完整強大的一種。既要維持基本的營生,還要聚集相當數量的青壯,也並不是沒有別的選擇,比如漕運。

講到漕運,就不得不提隋煬帝這個敗家子。大運河的開鑿,使得南北之間的物資交流,無論在空間上,還是在數量上,都有了一個質的提升。

唐代承此余澤,特別在中唐之後,來自江南的漕米更是成為大唐續命的口糧。但是有唐一代,對於漕運其實都缺乏一個系統且有效的管理。

中唐劉晏雖然改革漕運,但側重點還在於財政方面,沒有繼續挖掘、基於運河漕運體系而進行的統治模式升級。

唐帝國崩潰之後,五代十國割據遍地,甚至此前的藩鎮割據,與此都有莫大的關系。

當然,眼下李潼的籌劃還沒有宏大到要打通整個漕運航線,甚至敢打漕運的主意,都是近來才有的想法。

原因也很簡單,手裏權柄不夠。

這種事很難私密進行,單單朝內與漕運相關的便有工部下屬的水部、戶部下屬的倉部、司農寺、太府寺、都水監等諸多部門,而在地方上,還有各州縣官衙的就近管理。想要不借助官方力量而介入,基本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