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0章 寶利行社(第2/2頁)

蜀中絲織,自有織錦戶,這些織錦戶既有官方控制的官奴婢,也有百姓上番入役。租庸調中的庸,就是力役,除了基本的修橋鋪路的苦工,在官營的作坊中從事各種生產,也是庸的一種形式。

比如李潼的封國食在河東蒲州,蒲州自有鹽井,他的封國物產中就有食鹽這一種類,當然通常是折算成錢帛進行支付。

竇家長期有人在蜀中擔任與絲織有關的方伎官,而這些官方的作坊所產錦貨在滿足官用、供需之後,剩余的部分才會流入到市場中去,商賈采購向外運輸。

常年的經營,竇家在這方面掌握著極大的話語權,許多從事販錦的商賈都要提前呈交一部分保證金,才能獲取到一定官買的名額。李潼眼下是搞匯票承兌,可是竇家做期貨買賣生意已經做了許多年。

當然,除了官營之外,蜀中民間絲織也很發達。而蜀錦眼下最流行的樣式,多數都是竇家的陵陽公樣。

眼下自然沒有什麽知識產權、專利保障,但以竇家強大的背景與各種手段的維持下,民間想要生產陵陽公樣的產品,仍然需要付給竇家一定的抽成。

畢竟陵陽公樣多是官樣的錦紋,民間私自買賣的話,是犯了服禮。當然,這方面自然也是民不舉官不究,可如果真有什麽私樣違規又沒有交足錢貨,想不被舉那是不可能的。

竇家通過種種手段,對蜀中錦業把持很深刻。多年維持下來,又形成一個龐大的利益網絡,想要插手奪利或者短時間內將之摧毀,是很困難的。

這一家人敢派伶人行刺,李潼是絕對不會讓他們好過的。

更何況他要開拓蜀中飛錢承兌的財路,在某些方面肯定要與竇家有一些利益的重合與沖突。官面上李潼並不適合自己出手,當然就算他不出手,竇家接下來這段日子肯定也不好過。

至於私下裏,他是準備給竇家來一次痛擊,即便不將其家連根鏟除,起碼也要將他家從蜀中錦業龍頭的位置上踢走,建立一套自己能掌握一定話語權的新秩序。

這一夜便是如此,整理完案頭上的事務,李潼便起身返回內室休息,讓楊麗也早點去睡,他第二天還要去為武攸宜送行。

第二天一早,李潼洗漱完畢便直往隆慶坊而去,為武攸宜送行。

隆慶坊武氏園業已經進行過一番修葺,但被破壞的痕跡仍然處處可見。李潼也不知武攸宜是怎麽想的,在西京城裏那麽多邸業,偏偏要留宿在隆慶坊這些傷心地。

當李潼到來的時候,便看到神都趕來的禁軍將士們,率隊的是潁川王武載德,至於武氏家人則正出出入入、忙碌的整理行裝。

武攸宜站在階前迎接少王,拉著少王的手臂一臉感慨的對武載德說道:“西京宦居年余,唯一所識堪稱相知者,唯河東王而已。果然今日失勢將行,也唯有河東王能入前殷勤話別。”

這當然了,我等著你趕緊滾蛋好大展宏圖的幹事業呢!

李潼心裏想著,上前與武載德見禮。武載德這個人在一眾武家子當中存在感不高,儀容氣度尚可,沒有聽過什麽明顯的劣跡。後世其子孫中能出現一個中唐名相武元衡,看來也是有道理的。

將少王引入園業之後,武攸宜又是一臉的憤懣,指著連接後園隆慶池的園徑獰聲道:“那夜賊眾就是循此途徑將我園貨搬空,填了水池。今次我眾謗集身,吞恨而去,也不乏西京那些賊流想我速離,他們才可沒有顧忌的打撈池中沉貨!我之所以居在此園,就是要看一看究竟有什麽賊徒敢入此撈貨!”

見武攸宜一臉的忿恨、不能釋懷,李潼一時間也是無語。

接著,武攸宜又將他引入中堂,並指著滿堂虛席冷笑道:“河東王見此幕冷清,可稍後必然還是賓客滿席!天下之大,豈獨西京一隅,西京這些奸流背住人敢以唇舌作刀,可除非他們此生都不出陜,否則還是要來拜我!河東王安坐在此,我離城之前再為你揚勢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