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1章 不欺少年窮(第2/2頁)

眼下的武攸宜還沒有意識到這一篇表章送去神都之後,極有可能會被女皇用作導引朝堂風氣的重要道具,只是欣慰於少王大度,不在這些小節上計較。

西京留守諸官佐的署名,武攸宜已經先弄到了,此刻再讓少王具名,便可以說是統一了西京群聲。

雖然看少王越來越順眼,但他心裏仍然警惕不失,自覺得少王前後出了這麽大的力,不可能甘心只是敬陪末席,或許暗地裏還在搞什麽小算計。

所以他雖然在少王面前滿口說著只待曲江雅集結束之後,才會遣人入表。但其實收到少王簽名之後,轉頭便派遣信使連夜出城,馳驛將這一份表章送往神都去。

就算少王不地道,暗裏具表呈送,也絕對快不過他的信使馳驛奔行。這一份首功,他搶定了!

對於武攸宜的小動作,李潼倒不是很清楚,但就算知道了,也只會覺得武攸宜更加貼心可愛。這真的是眼前有多麽熱衷取寵,事後就會有多麽尷尬打臉。

他本來就有這樣的打算,只是擔心武攸宜心生警惕、不肯聽從才沒有多說,卻沒想到這家夥已經主動這麽做了。

曲江雅集,連日興弄,山水遊厭之後,時人關注重點自然轉移到了人事風情上來。而平康坊諸聲藝館堂也敏察人願,已經開始安排伶人當街戲演,逐步的烘托氛圍。

比較讓李潼哭笑不得的,還是首日登台戲演的平康伎們,幾乎不約而同的全都戲唱少王新作的《平康遊》,儼然是把這一首新詩當作平康坊的坊歌來進行推廣。

聲辭曲調俱都相同,那麽能夠比較的只能是那些演藝的伶人們各自聲色妙處,也是眾說紛紜,不一而足。且不說群伎聲色優劣,少王此詩一出,曲江周邊所有余聲幾乎悉數銷聲匿跡,凡有歌唱,必是《平康遊》。

如果說少王前作《逍遙王》還是因那風流意境而被風月人士追捧,那麽這一首新作繁景鋪陳,細節翔實,就更加讓那些風月人士喜愛不已了。

莫大家在平康坊地位比較超然,不屬任何館廳,自由自在,少受約束,近日也不登台戲演,只是陪伴舊友閑遊。於車上聽到街中唱辭,她臉帶微笑,望著同車之人問道:“大王新作風靡此間,楊郎覺得韻中才情如何?”

與莫大家同車出遊的便是才名滿天下的楊炯,四十出頭的年紀,身穿素色圓領袍,面貌清臒,兩眼有神,聽到莫大家的笑問,他便嘆息道:“舊在邊遠,已聞王名,即入內館,聽聞更多,確是一時風流宗主,難怪能引人情趨望。”

莫大家聞言後臉上閃過一絲異色,轉而嘆息道:“如此言論,似非楊郎能出。美聲歌唱滿途,行遍聽厭,能忍才欲意氣?”

“細娘如果只是好奇,那我也只當閑問,如果是為旁人傳聲,還請你不要害了這一份舊情。”

楊炯聞言後冷笑一聲:“我知近日坊間每有閑言,道我入西京是要折河東大王才譽。一些閑流,厭人安生,鼓噪滋事,卻要奪我一份清靜。”

“我也只是好奇,楊郎既入西京,卻不行拜名王,也不宴會賓客,離群獨居,讓人遐想。”

“知我少時勇,敢欺少年窮?”

楊炯嘆笑一聲:“更何況這位大王才富趣高,世道幾人敢言輕勝?王者風骨,不可氣奪。我雖然遺有意氣之名,但也不會給人做什麽行前小卒。”

“莫非真有人要借使意氣?是不是幾位新王?”

莫大家雖然性格淡泊,但也難免婦人探幽的心情,此際又是與舊友閑聊,自然也就有些隨意。

“新王焰華張浮,哪是我這懶散之人能夠追近。”

言雖如此,楊炯眼中卻流露幾分不屑,轉又嘆息道:“這當中的曲折幽隱啊,讓人敬畏。我佩服那位大王,能以風流姿態沖突於羅網之中,只是奉勸細娘,如果有什麽親徒在坊裏,不要輕易近身求幸。”

莫大家隨口一問,卻不想引出楊炯這樣的回答,再聯想方才楊炯誤會她為人做說客,心裏更覺驚悸,不敢再發問,也不敢再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