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4章 大酺禮畢

一場小插曲,以丘神勣得賜錦袍、卸甲易服歸班而結束,典禮照常舉行。

今日大酺用樂本來另有安排,但是由於昨日《萬象》大曲太過驚艷,所以臨時做出了改變,再演《萬象》,同樣獲得了巨大的成功。

而且由於今日在殿參禮不乏國學館閣學子,這些年輕館閣學子們心計尚淺,感情流露要更加的熱切、直接,歌行數遍之後,議論贊賞之聲已經充斥於殿中。飛舞入破之際,更是滿殿噪聲,擊掌喝彩不絕於耳。

李潼身臨其境,作為《萬象》大曲的主要創作者也是大感與有榮焉。唯一一點不美就是同在前班的丘神勣臉色越發陰冷,也讓李潼實在不能放松心情感受喜悅。

原本昨夜準備幾首應制詩的佳作準備今日宴上繼續出出風頭,也因為丘神勣那虎視眈眈的眼神而按捺下來,不敢過於忘形的表現自己。

比較讓李潼感到意外的是,大曲結束後群臣應制為題,最終公推最佳一人居然是詩聖的爺爺杜審言。

杜審言時下官居洛陽丞,因導引神都士民而得於參禮,今日宴中可謂是上達天聽、一鳴驚人,就連神皇武則天對其詩作都是贊不絕口,特賜錦衣。

李潼坐在席中,見杜審言神采飛揚的得意樣子,心中也是頗有奇異感受,甚至沖淡了幾分丘神勣所帶來的危機感。他倒是不怎麽想與杜審言搞什麽詩文唱和,那張破嘴也實在不是做朋友的好對象。

大酺結束後,群臣依次退殿,薛懷義特意送李潼返回仁智院,途中則忍不住嘮叨起來:“殿中諸眾應詔和題,多誇美妙,在我聽來,也實在是沒有什麽奇異可誇。”

薛懷義心情欠佳,是因為聽到群臣贊賞大曲,往往只集中在前半部分的曲樂、歌辭,頂多是講到飛舞入破的階段。至於他自己苦心加戲的蹈舞獻經,卻少有人談論贊賞。

原本李潼還懷疑薛懷義那獻經唱辭是武則天授意添加,但在薛懷義抱怨中才知曉,原來是薛懷義的那個編經小班子的手筆,如此便也難怪曲辭那麽淺白簡陋、格調不高。

群臣不樂贊頌此節,一則有《萬象》曲辭珠玉在前,這蓮生獻經曲辭意境實在不高,二則事情也過於敏感。

“文辭雕蟲,不過聲韻小技,凡人都能稍作置喙。薛師蹈舞獻唱,所頌卻是佛言玄異,世道又有幾人能夠洞悉於此,怯言而已。”

李潼隨口恭維著,略一轉念後便又說道:“昨日不曾在席親觀,今日卻盛睹薛師寶相風采,真的是玄妙入極,讓人心神失守,只恨言淺難贊。如此神異,大可獨立成篇,只附大曲收尾,還是辱沒了。”

聽到永安王這麽說,薛懷義稍稍失衡的心態才有所回轉,又是笑逐顏開:“王也這麽覺得?依你所見,我這蹈舞獻經,能作《蓮生》大曲?”

“如此若還不能,還有何者歌舞可誇?薛師若仍興致不減,守義也願拙才助力。”

李潼連連點頭,他今日親觀大曲,越看那蓮生獻經越覺得別扭。

他創制《萬象》大曲,是打算由宴樂向禮樂轉化,最後的舞曲收尾卻被薛懷義搞成這個樣子,不如幹脆剔除出去。恰好薛懷義也想要更加獨立的存在感,那真是雙方各取所需。飛天舞蹈之類,都可一並送給薛懷義,雖然驚艷,但卻太花哨,肯定是不適合用在禮樂。

歸程一路,彼此聊得盡興,約定大酺結束之後,再回內教坊繼續擴編新曲。薛懷義也不願意附於尾後,再有那些負責編撰《大雲經義疏》的僧眾們也希望能有更加獨立莊重的場合獻經,依此再擴新曲自然皆大歡喜。

初九、初十兩天禮日,李潼照常參加,算是狠刷了一波存在感。特別初十禮畢這一日,又有許多台省重臣參禮,對於朝堂那些紫服大佬,他也算是勉強認個臉熟。

初十禮畢退殿之際,李潼搶步出班,側立禦道階下,向大臣格輔元作莊重謝禮。格輔元首倡建造慈烏台,可以說是他們一家人轉機的一個開始,李潼對此也是銘感於懷。

隨從參禮這幾日,雖然都沒能與武則天有什麽直接的交談接觸,但李潼也一直在揣摩心意。

死了的李賢和他的三個遺孤,政治上威脅都不大,基於此武則天也並不介意這個亡子身後聲譽有所好轉。格輔元倡建慈烏台,這是實實在在的挽回聲譽,如果李潼全無表達,那就實在太不近人情了。

如今的格輔元,已經不再擔任肅政大夫,只保留有一個左散騎常侍的散階。見到少王持禮甚恭,眾目睽睽下他也不好回避,上前側讓回禮,又對少王說道:“大王才藝高雅,不辱先聲,願謹持勿失,無負恩寵。”

“長者德言,不敢背忘。”

李潼再作施禮,才退出階外,等到格輔元行遠之後,又在中官導引下離開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