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5章 將軍跋扈

聽到席中兩人喝彩聲,李潼心情也是大好。他所作這飛天入破,台上雖只短短幾息的呈現,但在台下卻困擾了他十多天之久。

尋橦結合繩舞,這思路很簡單,但想要達成還是有一些技術上的小困難。諸如橦杆呆板不合移動,簡單的垂掛拖曳根本就全無美感。要做到靈動入破,驚艷一瞬,比較困難。

最終還是初中的物理機械知識幫了忙,以滑輪、杠杆組合達成這樣的效果。那些杠杆被紮成彩樹立在台間,繩索則以水袖纏繞掩蓋,當然現在排演還只是原色呈現,但效果已經非常可觀。

飛天舞姬匯合於台中,之後台間便有煙霧升騰而起,頓時將整個舞台渲染的仙境一般。這可不是什麽幹冰的效果,而是實實在在的煙霧,別處弄火收集松煙,皮囊蓄滿以風箱送出。

考慮到舞者的感受,正式演出的時候,蓄煙是要用到香料。但現在台上那飄飄似仙的畫面,還真就是煙火氣十足。考慮到煙霧對各種道具的熏染,李潼甚至沒有安排使用白色的絲緞,只是色彩豐富鮮明。

這也是因為闊景中沒有光影的搭配,白色實在不好營造出分明的層次感。李潼也不敢采用什麽光影配合,這麽短時間裏能夠想到、做到的,只有明火,可是台上那麽多絲羅綢緞,稍有不慎,舞樂飛天分分鐘就會變成火雞亂竄。

薛懷義觀舞觀得如癡如醉,李潼卻突然擡手叫停表演,轉向薛懷義正色問道:“未及探問,薛師撰經可成?”

他問的自然就是那部《大雲經義疏》,這一部經書成書於明年也就是載初元年,但內容也不是什麽秘密。

薛懷義愣了一愣,有些不解並尷尬:“近來諸事繁忙,還真無暇去問。王問這些……”

“成或不成,取此意蘊。不知薛師有無興趣登台一展玉樹身姿?”

李潼又問道。

“我?我也要飛天?”

薛懷義聽到這話,臉色頓時變得更加興奮,很是有些躍躍欲試。他觀那舞姬翩然飛起,已覺驚艷至極,本身又是愛玩鬧、喜風頭,聽永安王這麽一說,便有些心癢難耐。

“戲弄之舞,雖奇卻險。請問薛師,另有敬用。”

李潼隨口否定,已經有些習慣這和尚的心裏沒數,你飛起來好看?

當然真要說到險,其實也沒有,舞姬們看似淩空危高,但腰際、身後那拉索是十分的堅韌。李潼既要為自己考慮,也要為這些舞姬們負責,表演一場歌舞而已,犯不上冒什麽生命危險。

所以在選材的時候,他也是費盡思量,那些輕薄絲縷雖然美觀,但卻並不合用。直至托了沈佺期的人脈關系,才從同司禮寺下屬的鼓吹署中搞來一些足夠堅韌的材料。鼓吹署掌管鹵簿軍樂,他們的器物又遠比太樂署豐富得多。

他見薛懷義滿臉的蠢蠢欲動,便拉著薛懷義走到台上,台中並立諸舞姬分開後,薛懷義才發現這舞台中央還有丈余見方的一處空洞,活動的木板此時正被力役托起,當中擺放著一座彩帛剪紮的碩大蓮花花苞。

“請薛師到這裏來,穩坐花中,諸伎飛舞兩遍之後,蓮花自將現世登台,屆時薛師蕊中分花,捧經而出,由此台上,步步生蓮,入呈陛前。對此安排,薛師是否……”

李潼還在擡手解釋,薛懷義卻已經揮舞起手臂來,跺腳大笑:“妙,妙!實在是大妙!如此趣致,非大王如此俊才,誰能想到!我要坐在當中?我要分花獻經!哈哈,實在大妙!”

看到薛懷義大樂失態,李潼心內多少酸楚。

《大雲經》就是武則天為其履極代唐所作的輿論鋪墊,他一個李唐宗王,變著花樣的搞這種獻經把戲,也實在是有些情何以堪。

但是沒辦法,為小命計。大不了以後這個獻經改成歸璽,給他叔叔、或者給他自己來用,一出一入,也算是家門之內打個小轉。

其實這最後一場戲,李潼本來還有另一個思路,那就是讓他二兄李守禮端坐蓮花中,花開人出,琵琶獻唱,好好在他們奶奶面前刷刷存在感。這種風頭不怕出,一個酒色之徒的孫子,不值得武則天警惕待之。

李潼倒是對他自己顏值有信心,也是覺得自己上肯定有更驚艷效果。但他也明白,自己這種小人長戚戚的心境,真跟武則天混熟了常來常往,每天窺度心意就能累死他。

李守禮大大咧咧,全無心機,或許反而能更得他奶奶喜愛。畢竟套路上來說,霸道總裁總是偏愛傻妞。如韋團兒那種類型,只要不主動作大死,都能在武則天羽翼下混得挺滋潤。

武周局勢波詭雲譎,未來如何不可一態視之,李潼是覺得,即便他自己熬不過,給二兄爭取一點保命保障,以後或能少受點打擊折磨。這小子生育能力也有過證明,以後生個兒子給自己續嗣,不至於斷了身後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