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7章 春官武承嗣(第2/2頁)

武則天聞言後便笑起來:“少了你這小惡婢眼前招搖打擾,我倒能耳目清靜一些。”

韋團兒上前手搭神皇腰際,順背輕撫指敲,臉上雖是幽怨委屈狀,口中卻說道:“雍王太妃並三王、縣主都承口諭,泣謝恩典……”

她講得很細致,甚至就連雍王一家神情如何都有言及,但是因為過於繁瑣了,神皇飲完杯中酪漿之後都還沒有講完。

武則天也並沒有讓她住口,繼續垂首批閱卷宗,耳廓間或一張表示仍然在聽。

見神皇沒有示意終止的意思,韋團兒只能繼續講述,但她在仁智院也沒有待多長時間,能記住、能講述的實在有限,主要內容講完之後,索性便講起了她對三王的感官,也是務求客觀,但在言及永安王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多作溢美。

人的眼緣真是很奇怪,永安王雖只十四五歲的年紀,韋團兒卻是一見難忘,甚至眼下再講到眉眼長相,描述起來都不自覺的要比其他二王要更加具體詳細。

武則天雖然一心兩用,但這一點描述間的差別還是敏銳注意到。她在紙面上劃動的視線頓了一頓,又開口問道:“那個孩子還有宿疾纏身?”

“婢子又不是扁鵲華佗,哪能一眼望知。但見大王言談雅正,眼光有神,只襲了陛下一分的神采,卻已經超過世間大半的男兒……”

韋團兒口中正說著,突然發現神皇正向她望來,眼神並不淩厲,卻透出幾分頗感興趣的意思,但她心弦仍是陡然一顫,轉而垂首道:“婢子可不是空口邀寵,雖然不見多少人間俊彥,但推想也能知俗色難企天顏。”

武則天嘴角微微一翹,轉又叩案問道:“還有嗎?”

韋團兒皺眉沉吟,想了片刻才又說道:“還有就是宮事荒蕪,九洲池腐水積垢,風景實在不雅,婢子還解合香奉贈大王,正愁何處找補……”

武則天手在案上一抹,再次收回了視線,表示已經沒有興趣聽下去。韋團兒講了這麽多,都沒有講到她所關注的。

雖然她也不清楚自己想要了解哪一方面,但既然安排身邊親近人前去傳訊,受遣者應該需要揣摩她未竟之意從而去觀察陳奏她所感興趣的信息。

眼下的她百事雜陳案頭,又哪有太多精力投入在這種枝節小事上去想個仔細明白。若事無巨細都需要她自己羅列在懷,又供養內外這許多閑人做什麽?

從這一點而言,韋團兒侍奉起居尚可,派遣任事則實在力有不逮。

失望之余,武則天提筆疾書,字條上很快出現滿滿字跡,轉遞給韋團兒說道:“送往廊殿,著婉兒昏前往公主府上一行,接入禁中短住幾日。”

能夠被神皇直言公主不稱名諱的,自然只會是太平公主。韋團兒接過便箋,難免心生幾分挫敗,她隱隱覺得神皇有些不滿,但又想不通自己哪裏做的不好,心事重重退下殿去。

武則天繼續批閱卷宗,她的速度很快,處理一份卷宗往往只在幾十息之內。不快也不行,因為她眼下所面對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越王父子作亂雖然旋起旋滅,但所帶來的影響卻極大,兩州士民需要安撫,平叛大軍需要調度。功士分酬,罪徒嚴懲,深挖隱惡,掃滅余患。

除此之外,時下九月已經過去了一大半,前往洛水接受寶圖的慶典日期也越來越近。之後一系列的舉措,都要緊鑼密鼓的進行。還有就是在這樣關鍵的時刻,邊疆一定不能釀生大變。

一篇新的奏書映入眼簾,武則天批閱的速度陡然慢了下來。這一篇奏書並不長,所言事務也不大,乃是請求皇孫嗣雍王等出閣讀書,請奏者為殿中監歐陽通。

武則天眉頭微蹙,下意識便要提筆勾否,心內隱有不滿大臣這種聞腥而動、得寸進尺的行為。她僅僅只是開了一道口子,可是短短兩天時間內,有關於此的奏請已經看了不下兩次,讓她感到煩躁。

可是筆鋒將要觸及紙面,武則天動作又頓了一頓,稍作沉吟後,落筆一個“允”字,並在上奏者落名處重重一勾。這意味著這一份奏章除了發還鳳閣、分抄有司之外,內廷也要存留一份,留待日後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