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從車站走回新村有六七百米的路,陳建強知道陳雅茹今天要陪客人吃飯,他不放心,早早就等在車站這裏接孩子。

車上先下來的是容遠和莊玲玲,接著他聽見費家傑說:“我得跟陳建強好好說說。”

接著他聽見一聲:“爸爸!”

陳雅茹從車上下來看見陳建強一瞬間不知道有多安心,飛奔過去到陳建強身邊。

“上車嗎?”售票員問。

陳建強擺手,公交車開走。

費家傑叫住陳建強:“陳建強,你等等!我有話跟你說。”

陳建強轉過頭等著費家傑:“有什麽事?”

“我跟你說,你得好好給她洗洗腦子,叫她不要去那個什麽公司了。她要再去那家公司,早晚要出事情的。”

“費家傑,囡囡好不容易有份好工作,你怎麽回事?”陳建強看見莊玲玲,突然發現自己叫一聲囡囡有點?跟謝美玉結婚這個多年,一直跟著謝美玉叫“囡囡”,他這是脫口而出了。算了,算了!玲玲反應也不在乎他這個爸爸。

“我今天看見她老板了,以我的眼光,那個老板是個老江湖,雅茹這個小姑娘,又是一個不夠踏實的,一個老江湖,碰上一個想要走捷徑,又腦子不夠用,她媽的老路就在前頭。你想讓她也落得跟她媽媽一樣的下場?”

費家傑的話讓陳建強想起了謝美玉,這個女人現在在他的心裏是一個奇怪的存在,她帶給他很多很多恥辱,卻又讓他割舍不下。陳建強一下惱羞成怒:“你說夠了沒有?”

“等到她跟了一個爛人走,你後悔都來不及!”費家傑扣住陳建強。

陳雅茹被刺激到了,口不擇言:“論爛人,這個世界上有比你更爛的人嗎?”

“我怎麽爛了?我哪兒爛了?我自認為對得起你媽,對得起你了。”

陳雅茹冷笑:“一個打女人的男人,還不夠爛?”

“我為什麽打你媽,你不知道?”費家傑指著陳雅茹說,“我打她的時候,你已經七歲了,我當時怎麽說的,你是不是右耳朵進左耳朵出?她帶著你出去,拿了別人一百塊錢?現在一百塊錢夠得上吃官司了,那時候一百塊錢,夠你爺爺站在上頭被人鬥死,夠我去勞改農場過一輩子了。她還帶著你一起去拿,你這雙眼睛從小看見這種東西,認為別人給的就是你自己的,你爺爺你爸爸有點本事就可以為所欲為,以後會長多歪知道不?她讓你爺爺給人批條子,多給人計劃物資,我是當著你的面,打給你看的!讓你知道,這是要害全家的。你怎麽到現在都不懂?”

臥槽,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一百塊,是夠全家站台上了。謝美玉本事也是大的。

費家傑深吸一口氣:“後來她突然鬧著要跟我離婚,說我打她,離婚了半年不到嫁給你爸爸,要不是確實玲玲的媽媽是因為救人死的,我都快懷疑是潘金蓮和西門慶合謀害死了老婆,就跟等著人家老婆一死就嫁過去。”

陳雅茹哭著撲過去,一巴掌打到費家傑的臉上:“你憑什麽汙蔑我媽和我爸?他們是清白的。你才爛,你跟女人勾勾搭搭。”

費家傑被女兒打了,他的注意力還在陳雅茹的那句話上:“我跟誰勾搭了?你給證據,我跟你媽離婚一年之後才再婚。我跟你媽沒離婚的時候,可沒有跟你柳阿姨有亂七八糟的關系,要是有,讓老天打雷的時候劈死我好了。為了你的事,我跟你柳阿姨吵多少回了?要不是流著我的血,你以為我想管你這個……”

他終究沒有罵出口,換了一口氣:“算了算了,他們到底有沒有背著我搞什麽,我不想管。我只知道,你陳爸爸是民航的,收入好,吃手藝飯的,沒有人送東送西,倒也幹凈。可我沒不管你,我來看你,你媽不讓。我每個月給你媽錢,從剛開始的十塊一個月,後來我漲工資了就多給一點兒,你媽進去之前我給二十一個月,你媽進去了我還讓人來送,我哪兒對不起你了?”

陳雅茹哭哭啼啼:“你別口口聲聲,說得你好像什麽都對,你還跟我同學的爸爸打架。你還拉著我去打男同學。

費家傑退後一步,一臉傷心喪氣:“我……原來……你是這麽想的。你背著小書包哭著回來,你媽給你新做的襯衫給劃了一道口子,你媽問你,你說你不小心用削筆刀給劃了,沒一個禮拜又這樣。我去學校打聽,孩子們說你一凳上的小赤佬,用刀劃了,不許你說出來。我去跟老師反應,沒想到過兩天那個小赤佬把你的鉛筆盒從樓上扔下去。我讓老師叫家長,那個小赤佬的家長怎麽說?說他們家是兒子金貴,小姑娘被男孩子欺負麽正常的?這點事情也值得大驚小怪?”

莊玲玲聽到這裏,心裏未免泛酸,哪怕她替小玲玲原諒了劉劍,可是記憶裏被男孩子欺負的陰影,卻是永遠烙下了,對小玲玲來說是從孩童到少女永遠無法抹去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