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許奶奶聽見這話,立馬站起來,快速走過去:“我就是,是怎麽一回事?”

“吃過晚飯,我奶奶就說肚子疼,很疼很疼。”

“到底怎麽個疼法?”許奶奶繼續問。

“疼得抱著肚子叫。”

“是肚臍周圍,還是說右下腹?”奶奶還在問。

“許老師,我們又說不清楚的,你跟著我們去看了就知道了。”

許奶奶沉吟了一下:“我跟你們去看,有可能只是腸痙攣,也有可能是急性闌尾炎,如果是後者就要立馬送醫院。”

“是啊!所以我們去大隊借了拖拉機,要是只是虛驚一場,也沒必要去的那麽遠的地方,您說呢?”

“也是。我先回去拿藥箱。你們拖拉機等在莊子口上。”

“哦哦!”那個男人指揮其他幾個,“你們去莊子口等著,我給許老師背箱子去。”

興許是陳玲玲多想了,她總感覺這個人眼神閃爍。

這次出來那個徐永根看車子上噴字的神情縈繞於心,是她心裏揮之不去的陰霾。

雖然皖南和江城相隔三百多公裏,在這個通信和交通都不那麽便捷的年代,三百多公裏是非常遠的距離,她也不認為徐永根能夠手伸那麽長。也不可能為了自己的一點點小小的疑慮,不讓奶奶去看病,也不能放過自己的一小點發現,但願是自己多慮了。

她跟在急忙回家的奶奶身邊,這個場合無法說出自己的疑慮:“奶奶,我晚上一個人睡害怕,您要是陪著那個奶奶去衛生院的話,大半夜回不來吧?我跟您一起去。”

“傻孩子,這種事情忙活起來要一整晚,你在家乖乖睡覺。再說了,阿遠也在家啊!”

“您不在啊!阿遠睡另外一個房間,我一個人聽見外悉悉索索的聲音,不敢睡。要不您讓我跟您,一起去吧!”陳玲玲一跺腳,“或者您把阿遠也帶上,大不了,明天我們一家子一起睡懶覺?”

陳玲玲轉頭看向容遠,容遠跟陳玲玲接觸這麽些日子,總覺得玲玲不會無的放矢,他說:“一起去,萬一要幫忙,我也有力氣。”

那個男人說:“家裏已經很亂,你們兩個小娃娃還是呆在家裏吧!”

陳玲玲聽見這話,更加堅定要一起去的想法:“要是你覺得我們煩,不如現在立馬拖拉機去接了你家老人去衛生院。萬一要是急性闌尾炎,再拖下去闌尾穿孔之後,臟東西流到腹腔裏,那可就沒救了。我奶奶學的是中醫,這種需要外科手術的急症她也沒辦法啊!”

在大部分人都不識字的農村,能讀報的張愛民已經算是識字人,陳玲玲說出對病情判斷的人,在大家的眼裏那就是個很厲害的人。

“那玲玲就跟奶奶一起去,指不定可以幫上忙呢?”張愛民過來說,“反正阿遠一個半大小子在家裏也沒啥事兒可以做,也一起去。別多啰嗦了,救人要緊。”

許奶奶點頭:“你們等在路口,我回去那急救箱。”

許奶奶快速奔跑回家,甚至連板凳和鞋底兒都沒來得及拿。

陳玲玲和容遠跟著她跑回家,那個男人也跟了過來,站在門口,奶奶進屋快速收拾了藥箱說:“走!”

兩人一起跟著奶奶上了拖拉機,拖拉機叭叭叭地一路開出山道兒,沿著湖一直開,突然奶奶開口問:“小夥子,你是陳家溝的吧?這個方向不對啊!為什麽開到李家莊了?”

“許老師,你認錯了吧?我就是李家莊的人啊!”

“我不會記錯的。”許奶奶說,“我教過你弟弟,我見過你。”

“許老師,那是我表弟。”

“是啊,許老師,陳家溝是他外婆家。”另外一個人這麽說了。

奶奶臉色一下子變了,陳玲玲和容遠對視了一眼,陳玲玲伸手握住奶奶的手,讓她放寬心,既然印證了自己的想法,那就走一步看一步了,現在在拖拉機上,又跑不了,萬一要真有病人?

拖拉機在村口停下,三個人下了拖拉機,往村裏走,進這個村,有一段羊場小道,還要經過一座只有一米寬的沒有欄杆的石板橋,兩邊樹木森森,前面就是手電筒照耀的一點點距離,跟著往裏走,前面兩個人,後面兩個人,倒是頗有一種被押解的味道。

離開莊子大概五六十米,有一間孤零零的茅草屋,茅草屋周圍種上了荊條,在手電筒的照耀下,可以看到上面開著粉紫色的花朵,和燦爛的花朵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茅草屋的破敗,黃泥的墻體斑駁,露出了裏面竹片做成的筋骨,茅草屋周圍擺放著一圈豆萁。

“煮豆燃豆萁”,豆萁是個特別易燃的引火柴。

陳玲玲跟著奶奶進了屋子,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沖進鼻管。

這裏與其說是一間房,不如說是一間豬圈,用石塊砌起的架子上放了一塊門板,門板上是一個幹癟如骷髏上蒙皮的老太太,凹陷的眼睛,張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