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怪談故事1

葉良在昏暗的房間地板上醒過來時,他的心臟差點沒跳停。

身上還帶著被子彈打中時的灼熱和疼痛,腦海裏還清清楚楚地記得來龍去脈,眼前不過是黑了一瞬間,再次睜開時,身體卻躺在冰冷又積著薄灰的地板上。

他不是死了嗎?

啊,不對,死的是蘭洛特·萊茵西斯的身體,而他現在……等等,他現在是不是也快死了?葉良勉強用手支撐身體,稍稍擡起一個角度,室內光線昏暗,但從腹部流出的粘稠液體怎麽都覺得是人血。

若是一個普通人發現自己重傷至此,連內臟都掉出來一部分,早就開始驚恐亂叫了。

但葉良好歹是經歷過二戰集中營的人,倒也沒有怎麽驚慌,把軟綿綿、白花花的腸子往回塞了一點,忍痛脫下外套,在腰腹上打了個結,暫時堵住了被利器劃開的傷口。

腦中浮現出這具身體的記憶——尼普特·莫爾,一個住在洛杉磯的小偷,並不算太壞的人,沒什麽文憑,靠著小偷小摸勉強維持生計,家裏還有一個去日本留學的妹妹。

雖然葉良想不通一個美國人為什麽要去日本留學,但記憶中的尼普特非常疼愛妹妹蕾拉,偷竊來的大部分錢財都寄給了遠洋的親人,希望她能在日本好好生活。

而今年又到了交學費的時候,尼普特也發現了一個好活兒——某座剛剛死人的豪宅。

據說這座豪宅原本的主人是一對同性戀,他們也沒什麽親友,警察離開後,房屋公司還需要過段時間才能來清理這裏的資產,然後再清理之後賣給新主人。

這是個絕佳的空窗期,一來是不會再有“失主”報警,也無人看守,二來是應該有不少值錢的東西尚未被人拿走。

只不過發生了兇殺案有些膈應罷了,不過尼普特是什麽人?常年混跡街頭的小混混能在意這個?所以這就帶上工具半夜來撬門了,然後……就沒什麽然後了。

尼普特確實也偷到了不少好東西,包裏鼓鼓囊囊的都是此次的收獲,只是他可能再也沒命拿出去,他被“人”從樓梯上推下來,接著“正好”摔在一根斷裂的鐵質衣架上。

正好個鬼!

沒錯,就是鬼,尼普特死亡前最後的記憶畫面,就是兩個面容清白的男人冷漠地站在樓梯上看著自己咽氣,而這兩個人的臉正是前段時間,警方通報死在這裏的那對同性戀夫夫。

偷鬼東西是搭上命的,葉良在心中嘆了口氣,雖說他替代了已經死去的尼普特,但傷口若得不到及時處理,他很快也要變成鬼了。

將裝滿財物的包推到一旁,葉良倒吸了口氣,咬牙扶住旁邊的家具起身,止不住的血淅淅瀝瀝地往下流淌,聽著怪滲人的。他雙手都是黏膩的血漿,摸到的所有東西都帶上了血手印,腳步踉蹌,摸索著往宅子外走。

見警官也比見法醫好。

他現在只擔心鬼魂不肯放過他,雖然他已經表明放棄偷來的財物,但被激怒的鬼怪可不會有什麽理智。

葉良因為失血過頭而頭暈眼花,眼前一陣陣發黑,卻都硬生生忍住了,在一片黑暗陰森的老宅中,他竟然還哼起了《船歌》為自己鼓氣。若說從上一次穿越中學到了什麽,除了槍法、意大利語和德語外,他學到最重要的東西,便是圭多教會他人生的勇氣。

即便在最絕望的角落,也能開出美麗人生的花朵。

他摸到了豪宅的大門,葉良微微喘息片刻,便努力控制著失血顫抖的雙手去摸門把手,隨著他的動作,冰冷的手指下卻不是把手金屬的質感,而是猶如裹著一層皮革,再往上摸索,還能摸到幹枯的毛發。

在無光的黑暗中,他摸到了一張人臉。

葉良低聲罵了一句,他已經沒有力氣了,只能靠著墻慢慢滑落下去,此時,一雙青白色的雙腿出現在葉良的視野中,他緩緩往上看去,不再是那兩個同性夫夫,而是一個更年輕的男孩兒,淡金頭發,表情陰郁痛苦。

而站在男孩兒不遠處的是一個美麗的婦人,她就像上個世紀的歐洲名媛一般,帶著溫柔沉靜又不諳世事的純真美麗,她那雙漂亮的眼眸盯著葉良,輕聲問道:“你剛才唱的是《船歌》嗎?能再唱一遍嗎,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音樂了。”

她額頭上凹陷下去的血塊如此顯眼,可女人卻依舊神情天真而溫柔地說道:“我記得自殺的那一天,在唱片機裏也放了一首歌,那是我最後聽到的旋律。”

葉良:……講道理,你們這個破房子到底住了多少鬼?這麽擠的嗎,說好的豪宅分分鐘變打工者的出租屋啊!

“美麗的夫人,請問你叫什麽名字,我是尼普特·莫爾。”既然走不掉了,就幹脆淡定一點,說不定這邊一閉眼,下一刻就又穿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