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盛小白菜已經做好負荊請罪的心理準備了。

可惜白準備了,沒用上。

欒鐘海聽完她的意見思索了沒幾秒,很大度地表示:“沒關系,這不是問題。實在不行你們兩桌下課調換一下前後桌順序。郭禹彤,你是班長,你來負責就好。”

郭禹彤只得在盛喃絕望的注視下答應了。

於是“維持原判”。

靳一還是坐去丁小君同桌。

盛喃委頓下來。

這事定下前自習課的上課鈴已經打響了,高三抓得嚴,每到自習時間教導主任經常在樓道裏“巡邏”抓紀律,所以教室裏安靜得落針可聞,算得上和平。

但某種情緒一直壓抑著,這和平來得又像極了暴風雨前的安靜。

盛喃有點憂心,做英語卷子都做得心不在焉。

某一刻她胳膊被人輕輕捅了捅,盛喃回頭,看見郭禹彤沒擡頭地塞過來一個小本子。

她倆上課的“傳聲筒”。

盛喃習慣地接過來,翻到新的一頁上。

“喃喃,丁小君她腦子有點不好使的,聽說是小時候發燒燒得,說話、表情和動作都不自在,面相也會跟著犯抽,看人的時候眼神直愣愣的,有點嚇人。班裏一些老師都不願意看見她,其他同學肯定就更容易跟著孤立她……”

“現在其實已經好很多了。高二那會兒有隔壁班的跟她走得近的,都被他們班同學排擠了,說和弱智待久了也會染上毛病,不能再傳染回班裏什麽的。”

“上高三以後復習忙,大家顧不上她幾次。你剛來沒多久,最好別蹚這趟渾水,免得讓一些人抓著由頭,也排擠你。”

盛喃攥著筆,對著本子沉默了會兒,輕輕寫字:“那隔壁班她那個朋友呢。”

郭禹彤接過去,似乎愣了下,才不確定地寫道:“不知道,沒見他們再打招呼碰面,應該沒多久就跟她絕交了吧。”

盛喃:“這樣…啊。”

郭禹彤:“你估計能想象到的,一個人的惡意很簡單,而想抵抗那麽多人的惡意真的很難很難。多數人的高考只有這一次,她自己都不爭氣不反抗,我們更不想把時間和機會耽誤在別人身上……不然出了萬一,以後後悔怎麽辦。”

盛喃這次沉默的時間更久。

郭禹彤都以為她不會再說什麽了,直到一分鐘後本子再次塞回來,小姑娘的字娟秀漂亮:“我知道啦,謝謝你,班長。”

後面還畫了一個簡筆畫的短發小女孩笑臉,特別燦爛。

郭禹彤看得忍不住笑了下,把本子收起來。

插進書架前她突然想起,盛喃說的只是知道了,並沒有明確要按她勸的意思旁觀。

喃喃膽子那麽小,應該……不會做什麽傻事吧。

郭禹彤往旁邊看了一眼,小姑娘似乎已經重新埋頭作業開始苦做了。她松了口氣,也顧不上想太多,拿出數學卷子繼續做起題來。

高三到他們這一屆新出了變態新規:大休周日下午的自習和小休周末的自習一樣,保持兩節課下課一次的節奏;中途課上想去洗手間的,要單獨跟班長請假。

兩整節課坐下來,小白菜人都麻了。

文夢佳作為英語課代表,下課鈴響起的時候,積極得幾乎是原地起飛式的跳起來:“收英語卷子了啊,趕緊準備準備!”

話是公事公辦的話,眼神卻一直在往後排瞟。

“得了吧你,中飽私囊,”她同桌還記著仇,背後拆台,“平常收作業怎麽沒見你這麽積極?”

“滾滾,要你管!”

“……”

大約是為了證明自己是秉公辦事,文夢佳很矜持地從第一排開始收的,最後才逐漸靠近盛喃這個角落。

可惜終於到了以後她大失所望——

新到的復讀生看起來沒有半點身為準校草的自覺和包袱,棒球帽一摘一扣,半遮著被他揉得微微淩亂的碎發,整個人伏在桌前,腰腹長腿都憋屈著,睡得下課鈴都沒打起來。

文夢佳走去盛喃和郭禹彤那桌,做口型問:“睡啦?”

“睡一節課了。”郭禹彤苦笑。

按道理說她是班長,這種在班長眼皮子底下公然挑戰班級管理層權威的事情,她是不好忍的。但面前這位畢竟是新生。

尤其按自我介紹那架勢,也不像是個好說話能招惹的主兒。

——這也是為什麽下了課以後,教室裏一半以上的目光時不時往這邊飄,路過者眾,卻沒一個敢在這旮旯裏大聲說點做點什麽。

唯一有這個膽子的是跟大拽比熟悉的盛喃。

可惜小白菜埋頭苦“寫”,一直到文夢佳收作業收到她們課桌旁,她才算緊趕慢趕,成功把英語卷子最後那篇作文的最後一個自然段潦草寫完。

長松一口氣,盛喃把卷子交給失望的文夢佳。

文夢佳心不在焉地接過去,小聲問郭禹彤:“你說我要是叫他起來,會出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