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6章 河套之策(第2/3頁)

是否追擊,孫傳庭自己不敢決定,上疏朝廷。

為什麽不敢決定?因為大明大軍如果追出長城,那就會和盤踞河套地區的鄂爾多斯蒙古部發生沖突,在遼東戰事和湖廣戰事之下,是否再要和鄂爾多斯蒙古發出對抗,需要大明朝廷通盤考慮,不是三邊總督自己就可以決定的。

同時,河套是大明軍政的一個禁忌,孫傳庭深知其理,因此不敢輕易決定,非是上疏朝廷不可。

“河套?”

聽到這兩個字,朱慈烺心中頗為感慨。

有明一帶,大明戰馬極度缺乏,原因就是缺少牧馬場,但其實最初之時,大明並非沒有養馬之地,這個養馬地就是河套。

何為河套?

是指河流彎曲成大半個圏的河道,亦指這樣的河道圍著的地方,這裏單指黃河河套,也就是寧夏一代。

黃河自青海東來,遇到賀蘭山阻擋折向正北,又遇到陰山折向東,再順著呂梁山脈向南奔流,在此形成一個大彎曲,故名“河套”,由於黃河水的滋潤,河套自古就是水草豐美的平原,水網密布,可耕可牧,素有‘塞北江南’之稱。

這樣的地方,自古就是良好的牧馬場。戰國時,趙武靈王向北開拓,在此地設立雲中郡,為趙國產出戰馬。趙國滅亡後,河套落入匈奴之手,其後漢武帝命衛青收復河套,在此設朔方、五原、西河三郡,也正是因為有河套這個養馬地,漢帝國才能在和匈奴的征戰中,源源不斷的產出戰馬,以立於不敗之地。

明初,大明北逐蒙古,再一次收復了河套,只可惜,成祖之後,大明放松了對塞外的經營,蒙古人鄂爾多斯部逐漸南侵,又一次占據了河套平原,從此大明就徹底了失去了這一最好的牧馬場,以後的百年間,大明戰馬產出困難,在和建虜的交手中,屢屢落入下風,甚至最終滅國,某種意義上講,失去河套馬場,沒有源源不斷的戰馬供應,也是其中一個重要原因。

蒙古人占據河套之後,以河套為跳板,南下延綏,東進大同,對大明不停的進行騷擾。

嘉靖二十三年(1544年),明總督三邊侍郎曾銑力主收復河套,期間修築大同西路、宣府東路邊墻,主動出擊河套,大敗俺答部。並上疏《請復河套疏》,得到內閣首輔夏言的支持。

但此時權臣嚴嵩為打擊政敵夏言,稱收復河套會“輕啟邊釁”,同時勾結敗將仇鸞,誣告曾銑對俺答實敗未勝,克扣軍餉,賄賂夏言以求加官晉爵。後為嚴嵩勾連誅殺。自此,明朝內部“無敢再言邊事者”,河套遂成為禁忌,河套完全落入蒙古諸部的手中,大明縮於城墻之內,邊患愈加嚴重。

後世裏有人說,如果當然是大明朝廷能夠采納曾銑之策,一舉收復河套,其後百年的歷史,必然會改變,大明在和建虜蒙古做戰時,就不會因為戰馬處於下風,河套不但是一場天然的好牧場,而且因為黃河水的灌溉,周圍田地極為肥沃,是為塞上江南,養民百萬不成問題,但使寧夏河套在大明手中,明末民亂時,不但可以向朝廷輸送戰馬和糧草,更可以吸納邊民,減輕朝廷的負擔。

可惜啊,奸臣誤國,害死了夏言和曾銑。

嚴嵩之罪,嘉靖之庸,禍害百年,該死!

身為穿越者,前世裏朱慈烺就對真正的大明名相夏言敬仰不已,對提出《請復河套疏》的曾銑亦是欽佩,只不過穿越而來,正是大明危局,國力疲憊,應付建虜和流賊已經是力不從心之時,所以朱慈烺一直都沒有將“收復河套”的想法擺上案頭。

今日,李過李雙喜帶著殘兵,逃出長城,進入河套草原,加上李自成已死。陜西全境的賊亂已平,而經過三年的淬煉,孫傳庭麾下秦兵的戰力,已經得到了極大的鍛煉,遼東建虜也已經失去了強力摧殘大明,肆意入塞的能力,雙方實力進入平衡期。

或許,收復河套之策,該是擺上案頭了。

“追當然是要追的,但不可急追,更不是現在就追。先觀望一段吧。”

“程九伯金二狗,包括當日追擊的鄉勇,都要重賞。若非他們盡責,闖賊說不定就又逃了。”

“說到河套,朕首先想到的就是曾銑的《請復河套疏》”

對孫傳庭的奏疏,朱慈烺朱筆親回,又寫到:“李自成已平,陜西穩定,卿麾下之秦兵,應立刻整訓,以備再戰。朕知道,秦兵思家,不喜離開秦地,但遼東未平,大明心腹之患未去,秦兵非是出陜不可。”

寫完後,朱慈烺放下朱筆,望著奏疏,臉上露出欣慰的微笑。

——穿越以來,他已經見到了很多想要見的人,唯獨一直沒有見過良帥孫傳庭,現在李自成覆滅,孫傳庭放下了一副擔子,或許不久之後,他就能見到這一位明末的中流砥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