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1章 婦人言(第2/3頁)

隆武帝清朗嚴厲的聲音,在帳中回響,他說的每一個都像是利箭,箭箭射中馬士秀的心臟,令他全身顫栗,一時不能自己。

此時此刻,馬士秀額頭的冷汗,已經不似雨點,而像是洗澡了,他連連叩頭,口中卻是說不出話來。

張應祥徐恩盛等五人也都是大恐,伏地不敢動。

“去吧,回去告訴左夢庚,朕給他最後一個機會,朕再等他三天,如果他願意到鄧州來見朕,交出兵權,朕仍可保他性命無憂,做一個富家翁。如果他不願意來,那朕就只能親到襄陽去見他了!”

隆武帝聲音冷冷。

馬士秀等六人清楚感覺到了隆武帝的決心。

……

直到退出大帳,馬士秀額頭的冷汗依然沒有退去,依然像是在洗澡。隆武帝的話,也依然在他耳邊轟鳴。

“馬士秀,左夢庚是生是死,是做一個忠臣,還是一個叛臣,就在你了。”

臨行前,高鬥樞臉色嚴肅的向馬士秀交代:“此外,史部堂的安危,也關乎全局,如果史部堂有什麽意外,朝廷就算是想要輕放左夢庚,也是不可能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末將明白!”

馬士秀深深一抱拳,上馬離去。

張應祥徐恩盛等五人跟上,出營和營外的三百騎兵匯合,一行人馬蹄急急,連夜返回襄陽。

“馬士秀能說服左夢庚嗎?”

望著馬士秀等人離開的背影,軍機行走袁樞問。

高鬥樞搖頭:“不能,左夢庚沒有其父左良玉的能力,但戀棧權位之心,卻比其父更重。性子又淺薄,沖動愚蠢,見小利忘大義,臨深淵而不自知,連史可法侯恂都不能勸,何況馬士秀?”

“但陛下還是給了他三天的時間。”袁樞皺眉:“如果左夢庚有謀亂之心,三天時間,怕能準備很多。”

高鬥樞笑:“左夢庚愚蠢,襄陽人口有限,就算給他一個月時間,他也準備不出什麽的,陛下給他三天,一來,陛下是仁至義盡,二來,這三天,正是消息傳播,我四路大軍,分進合擊的時間。”

……

襄陽。

馬士英等人於第二日黃昏,返回了襄陽。

進到平賊將軍府,馬士秀跪拜在地,聲淚俱下,懇請左夢庚立刻放了史可法,親到鄧州,向陛下請罪,陛下金口玉言,保少帥可做一個富家翁,少帥你還有什麽好猶豫的呢?

“留在襄陽,必無生路,前去鄧州,卻無性命之憂。如果少帥你去了鄧州,陛下食言,捉你下獄,我馬士秀定會率眾在襄陽舉兵,以為你鳴冤!”

馬士秀道。

——作為一個部下,他已然是做到極致了,為了左夢庚,他都可以舉兵,若非是感念左良玉的恩情,他豈會這麽說?

左夢庚十分感動,親自扶起馬士秀,眼中也泛起了感動的淚花。

馬士秀原本以為,左夢庚應該是被說動了,願意去鄧州了,如此,他也算對得起左良玉,對得起陛下,也免去了襄陽這一場的大禍,而左夢庚當場卻也是點頭答應了,說明日清早,就會前往鄧州請罪。

馬士秀欣慰離開,不想左夢庚臉色陰沉的回到後堂,將決定告知妻子之後,其妻卻掩面哭泣起來:“你忘記了當年的袁崇煥了嗎?身在軍中,掌握軍權,朝廷奈你莫何,好言好語,一旦你離開軍營,去往朝廷,立刻就變了臉色。功變成了過,過變成了罪,幾年之前朝廷默許的事情,也被翻了出來,成了謀逆的一項大禍,最後積成了京師街頭那一片片被淩遲的血肉。”

“袁崇煥都如此,何況你乎?”

“這些年,彈劾你和父親的奏疏,怕都有一個山高了吧,更不用說,還有蒲圻之禍,到時候,陛下想保也是保不了你。若說金口玉言,當年先帝對袁崇煥就沒有承諾嗎?然袁崇煥下獄,先帝可有一言保他?”

“馬士秀和左家無親無故,何能為你舉兵?怕不是離間之計,誘你離開襄陽吧?”

“但是你離開襄陽,左營大權即落入馬士秀之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你在鄧州,妾在襄陽,生死系於他人之手,到時可如之奈何?”

一番話,聽的左夢庚臉色發白,冷汗淋淋,瞬間就改變了心意,或者說,他原本去往鄧州的想法本就不強烈,只是被逼迫,現在經妻子一說,他不但是改了主意,對馬士秀起了疑心,更是再無懷疑的將鄧州之行當成了死亡之路。

“那你說該怎麽辦?”左夢庚問妻。

“除非,陛下能發一個明詔,赦免你所有之罪……”左妻道。

左夢庚歡喜的跳起來,“不錯不錯,還是我妻聰明,那就要明詔。來人,來人啊~~”

……

已經回府歇息的馬士秀重新被叫了起來,來到左夢庚的將軍府,聽完左夢庚所說,他的心,立刻就涼了,他知道,左夢庚終究是不肯前往鄧州,向陛下請罪了,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太愛惜自己了,擔心隆武帝不會放過他,為此,他一點的風險都不肯冒,卻看不到朝廷大軍四面而來、襄陽已經是朝不保夕的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