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5章 天子心聲(第2/3頁)

要說不怪學子,只怪崇禎帝,他所提的問題,連內閣宰輔,多年的老督師都不能給出答案,何能奢望這些沒有經過實務的新鮮學子?

好高騖遠是不行的,考試就得實實在在,想要一考就得到一個諸葛亮,那是不現實的,知農政,懂數學,一步一步,穩紮穩打,才是殿試的真正要義,通過了,以實務錘煉,時間久了,崇禎帝所問的八大問題,終究會有人能解決。

殿試的試卷是皇家書局早就印刷好,由朱慈烺朱筆親封的,今日殿試,拿出來分發給三百二十七位貢士即可。

考卷形式,幾乎和後世的卷子完全形同,所考題目,也都是朱慈烺親自挑選的。

……

就在貢士們奮筆疾書,填寫答卷之時,坐在高高禦座上的朱慈烺,望著殿外廣場裏的貢士,恍惚的有一種回到前世福利院、為福利院的孩童們監考的感覺。

不過很快的,朱慈烺的思緒就收了回來。

他把注意力投注到貢士們的名字上。

有一些很熟悉的名字。

比如張煌言,比如王夫之,又比如清朝第一位狀元傅以漸。

對傅以漸,朱慈烺沒多大興趣,只把他當成一個參加考試的普通學子,如果能過,正常使用即可,但對張煌言和王夫之,朱慈烺卻有太多太多的想法和感慨了。

張煌言,於謙,嶽飛,並稱為西湖三傑、三人都是頂天立地的漢子,就華夏王朝的歷史來說,他們三人中間的任何一人,都足以稱得上是民族英雄,但相比於於謙和嶽飛,張煌言卻顯得最為落寞,於謙嶽飛都曾有成功的高光時刻,他卻一次也沒有——就軍事能力而言,張煌言中等偏上,好幾次若非時運和友軍延誤的關系,他原本都是能取得大勝的,可惜啊,蒼天不給他,也不給大明機會啊。

從崇禎十七年到康熙三年,堅持抗清鬥爭近二十年,其間多少人泄氣落跑,投降滿清,但張煌言的信念始終沒有動搖,屢敗屢戰,即便被叛徒出賣,被押到杭州,面對滿清的高官厚祿,他也依然不低頭。

九月七日,在萬千杭州百姓的矚目之下,一身漢人衣冠的張煌言,拖著枷鎖,徐徐穿過街頭,走上刑台,面對屠刀,毫無懼色,臨刑時,寫下絕命詩,拒絕跪而受戮,“坐而受刃”……

張煌言誓死不屈,其風骨傲氣,一點都不輸宋末的文天祥。

……

王夫之,字而農,號姜齋、又號夕堂,湖廣衡州府衡陽縣人。因為他晚年隱居在衡陽的石船山,所以後人又稱其為王船山。

崇禎十五年,王夫之和哥哥一起考中舉人,十七年,建虜入關之後,王夫之召集義兵抵抗,兵敗後繼續為永歷朝奔走,但因剛正不阿,得罪了權奸,身陷囹圄,差點就沒命,其後無法在朝中立足,奔走野外。明亡後,數度流亡,最後隱居山中,以瑤人自居,滿清官員知他困苦,於是想要送他一些吃穿用品,王夫之拒不相見,更不接受禮物,在門前寫下一副對聯,以示心志。

清風有意難留我,明月無心自照人。

康熙十七年,吳三桂稱帝衡州,求王夫之的勸進表,但王夫之對吳三桂自我稱帝,十分憤怒和鄙夷,斷然拒絕。

康熙三十一年,王夫之卒於湘西草堂,以遺民自居,終身沒有剃發。

……

朱慈烺對王夫之印象最為深刻的並不是他的風骨,而是他的學識,王夫之是明末清初當之無愧的一代思想家,除了哲學心學那一套,其最大的貢獻,就是提出了“經世致用”和“均天下”這兩個理論。

經世致用就是這一次殿試改為農政和數學的原因。

均天下,而不是君天下,王夫之的思想,離近現代的認識,已經是很接近了。

張煌言和王夫之,一人軍事,一人思想,都在明末清初的歷史裏,留下了濃重的一筆,朱慈烺穿越而來,豈能不記得他們?

而在這之前,王夫之,黃宗羲,顧炎武三人在南京創立了三文日報,就科舉改制,增加農政和數學之事,和江南士子辯駁,一時成為風潮,到今日,他們的辯駁雖然已經結束,但三文日報卻並沒有停止,在南京禮部尚書錢謙益的捐助、題寫報名、為名譽主編的情況下,三文日報繼續發行,對天下人都關心的事務,比如遼東建虜,陜西流賊,新君政策,國家財稅困局,都有討論和針砭,至於作者,因為用的是筆名,所以沒有人知道背後的真人到底是誰?

有人說,錢謙益也親自下場,寫了好幾篇,但沒有人能證實。

因為《三文日報》所寫,都是大家關心,且非常敏感的話題,江南士子都趨之若鶩,每日《三文日報》一到街頭,立刻就會被一搶而空,甚至有外地士子,不惜乘坐馬車幾百裏趕到南京,為的就是買上一份《三文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