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6章 好自為之

只是勛貴雖多,但非有一兩個主心骨不可,不然也不能成事。

在這之前,蔣德璟並不能完全確定,勛貴中的領頭人是誰?雖然論爵位,英國公張世澤雖高,但蔣德璟覺得年輕的、生於安樂、毫無磨礪的張世澤並沒有這樣的能力。

這兩日,當李守锜變成定王的老師,兼京營協理之後,蔣德璟忽然明白,原來是李守錡!

之前以為李守錡告病在家,一直在養病,但想不到,他根本沒有病,他才是這場風雲的最大攪動者。

現在,當李守錡在禦前,膽大妄為,毫無顧忌,甚至是顛倒黑白,曲解聖意的時候,蔣德璟心中的憤怒忍不住,立刻轉頭駁斥。

“那閣老說,陛下是什麽意思?”

李守錡卻是不懼,他面無表情的迎著蔣德璟的怒視。

不等蔣德璟回答,崇禎帝好像更激動,手指用力一擡,隨即頹然跌下……

“陛下!”

病榻前的人都是驚叫。

王之心王德化慌亂一團,重新回到龍榻邊的王承恩,滿臉是淚,殿中之人,再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崇禎帝的心思,崇禎帝雖然迷昏,但並非沒有知覺,每每他小聲在崇禎帝耳邊,稟報朝中變故時,崇禎帝的嘴唇都會輕動,身體也會有所反應,也就是說,陛下是能聽見的,只是不能睜眼述說罷了。

尤其是昨日,當聽聞皇孫之後,崇禎帝的反應最強烈,王承恩一直都覺得,崇禎帝快要醒來了,但想不到是今日。

現在見李守錡口出狂言,氣的崇禎帝顫抖,好轉的病情,怕是又要轉為嚴重,王承恩胸中的憤怒終於是忍不住了,他滿臉是淚,轉頭沖李守錡叫道:“李守錡,你是想要氣死陛下嗎?你們想要立定王,立就是了,你們勛貴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嗎?何必再在這裏饒舌?”

這聲一出。

殿中頓時靜寂。

英國公張世澤和定西侯蔣秉忠兩個勛貴,都嚇的臉色發白。

王承恩這話,說的太直太沖,幾乎等於是說他們想要擅自廢立,是亂黨,是亂臣!

稍微鎮定了一些的定王,臉色也再一次的巨變。

蔣德璟看向王承恩的眼神裏,充滿了敬意,王承恩說這話,等於是斷了退路,徹底和定王翻了臉,一旦陛下賓天,定王繼位,王承恩必死無疑。但王承恩不懼,王承恩眼裏只有病榻上的陛下,誰對陛下不敬,他便懟誰,對於未來,對於定王,他一點都沒有多想。

李守錡卻也是不懼,心頭百轉之間,他已經是有了主意,於是他再拜了一下,擡起頭時,也已經是是滿臉淚水,哽咽道:“臣死罪,但臣世受國恩,不能不盡臣的本分。如今太子殿下遇難,儲位懸空,人心不寧,宮中更有刺客隱現,如果遲遲不決,說不定會生出大亂!定王出身尊貴,性情仁善,立為國儲,順理成章,何用臣等推?王公公言之鑿鑿,說臣等是亂黨,如果王公公所說,乃是陛下口諭,臣等無話可說,臣等這就回府,自縊以謝天下!”

說完,站起來就要走。

張世澤和蔣秉忠相互一望,也都跟上。

“慢著!”

定王哭叫了出來,他知道,該是他表演的時候了,他大哭道:“為了一個儲位,何至於此,父皇,有什麽罪,您就都降罪給兒臣吧~~~”

說完,伏地大哭。

張世澤蔣秉忠也都是哭,李守錡也轉身跪在地上,嗚嗚不停。

這一來,蔣德璟和王承恩都無話可說,即便明知定王等人是在演戲,他們卻也無法戳穿。

……

乾清宮。

眾人的哭嚎,刺激到了崇禎帝,他忽然又劇烈顫動起來,幹瘦的手指,再一次慢慢地擡了起來,艱難的指向定王,猶豫了很久,終是不忍,太子已經出事,為了皇明的江山,他不能再責罰定王……於是長嘆一聲,咕嚕地說道:“好,好,好自……”

話沒有說完,他眼睛一閉,就迷昏過去了。

“好自?父皇難道是要說好自為之嗎?”

定王朱慈炯腦子裏卻是驚,父皇什麽意思?立我,廢我?警告我?考驗我……

“陛下,陛下~~”

病榻前一陣亂,王承恩哭叫,眾臣都大哭,禦醫李朝恩忙的滿頭大汗。

“陛下說好,陛下這是準了!”

李守錡卻“激動”的大叫起來:“陛下同意傳位給定王了。”

隨即叩首在地,大聲道:“臣遵旨!”

英國公張世澤和定西侯蔣秉忠先是一愣,隨即兩人對視一眼,又看了一眼定王,然後一起向崇禎帝拜了下去,口中喊:“臣遵旨~~”

“李守錡,你好大的膽子!”

這一次,蔣德璟也不叫爵位,直接喊李守錡的名字,他臉色漲紅地怒道:“陛下尚在,何來傳位?陛下只說了半句,好和自之後,另有他詞,又何曾說傳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