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7章 京師春雨(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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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街的酒樓上,幾個原本也是來觀刑的清流文士忽然爭吵了起來。原本的好友,甚至拍桌怒罵。

原來,其中一人認為,丁魁楚雖然該殺,但太子不請陛下令,不經刑部大理寺,就判了丁魁楚的極刑,於法不和,不是聖人治國之道。另一人反唇相譏,認為太子銜聖命,代天巡狩,自有處置丁魁楚的權力,如果連一個丁魁楚都不能殺,還談什麽代天?丁魁楚這樣的巨貪不立刻處置,又何以顯現朝廷肅貪的決心?

雙方越吵越激動,終於是翻了桌子。

不止文士清流,對於太子的處置,揚州官員和朝廷禦史,自也有不同的看法。

……

同一時間。

欽差行轅。

一大撥鹽商跪在堂中。

八大鹽商已經被懲治了,現在到場的,都是中等鹽商。

鹽商一共分三種,一是總商,他們財力最雄厚,和官府的關系也最好的,鹽業進出,都得經他們的手,有時,鹽運司甚至會把征收鹽課稅的任務包給他們,他們承諾一年交給官府一定數額的鹽稅,剩下的事就不用官府管了,他們多收少繳,這其中的利差,就落入了他們自己的腰包。

八大鹽商就是如此。

第二是“運商”,即不經營生產,只負責販運的鹽商。

相比總商,“運商”雖然也是暴利,但並不穩定,遇上天災人禍,亂兵流賊,人財兩空也是常有的事情。

最後是“場商”,所謂場商,就是壟斷了一地鹽場的收購權,鹽商灶戶低價把鹽賣給他,他們再高價往外賣,坐收巨利。比起運商,他們的獲利更穩定,財力也更雄厚。

現在跪在堂中的,正是這些中等場商——一大早,就被軍士們從家中提出來,吉兇未蔔,此時他們跪在地上,一個個都是臉色灰白,驚恐之色溢於言表。

“都起來吧。”腳步聲響,有人從後堂走了出來,卻不是太子,而是身著緋袍的東宮典璽田守信。

“謝公公。”

待他們起身,田守信環視一圈,朗聲道:“江春、黃均泰、馬曰琯、馬曰璐,偷逃鹽稅,數額巨大,已經被太子殿下查抄全部家產。程之韺、汪應庚、黃至筠、鮑志道各出一百萬兩罰銀,以觀後效,但這並不表示,太子殿下整治所有鹽商,和鹽商為敵,相反,太子殿下要重建揚州鹽務,但是奉公守法,不偷逃鹽稅的鹽商,太子殿下都願意為他們的後盾!”

鹽商們心情稍安。

“江春等四人抄家流放,空出的四個總商的位置,以及他們手中的鹽務,還是需要有人來繼續的。”田守信道。

聽到八大鹽商,四個被抄家,四個被罰一百萬之時,商人們都是兔死狐悲,而聽到四個總商的位置,需要有人繼任,隱隱是要從他們中間挑選之時,他們臉上卻都又冒出了喜色——總商可是揚州的稀缺資源,但是能坐上總商,那就意味著滾滾錢財,不過總商可不是誰都可以做的,需要相當的人脈和錢脈,若沒有靠山支持,隨時都有可能會被掀翻下來……

像是看出了鹽商們的顧忌,田守信接著說道:“咱家再重申一遍,有太子殿下撐腰,只要繼任者奉公守法,不偷逃鹽稅,絕沒有人敢為難你們!”

鹽商們點頭如搗蒜。有田守信這句話,他們就放心多了。

“但給誰不給誰呢?”

田守信踱了幾步,說道:“為顯公正,太子殿下決定使用拍賣之法,來確定這四個名額,十五天之後,鹽運司會有一場拍賣,分別拍賣江春等四人的店鋪和通路。不論晉商徽商,也不論過去是否經營鹽業,凡是商人,都可以參加,底價為二十萬兩銀子,價高者得。”

拍賣是一個新鮮詞,但自從太子殿下在京師拍賣字畫,又拍賣西山煤礦的使用權之後,這個詞,漸漸在大江南北流傳開來,作為嗅覺敏銳的商人,他們當然是知道的。

鹽商們迅速在心裏盤算——二十萬兩銀子,換一個總商,又能得店鋪,這筆生意還是可以做的。

但壞消息是,除了鹽商,其他商人也可以參加,等於是增加了競爭者,這就大大不妙了。

“回去好生準備,莫要辜負了太子殿下的一番好意。”田守信擺手。

鹽商們退出,心思各異的走了。

……

菜市口。

穿著囚衣、插著標牌的丁魁楚跪在刑台上,左右兩邊,各立著一個手捧鬼頭刀的劊子手。

作為監斬欽差的馬嘉植見時辰已到,從令筒裏面抽出一支死簽,往地下一擲:“斬!”

……

在丁魁楚被斬,百姓歡呼,揚州鹽商心情各異的同時,朱慈烺早已經馬不停蹄,離開了揚州,乘坐大船,往南京而去。

揚州的事情,就交給鞏永固馬嘉植和田守信,無論後續的罰銀還是拍賣,亦或是轉運糧餉,往前線輸送,朱慈烺相信,經過丁魁楚一事,揚州官員和奸商,應該不敢再出什麽幺蛾子了,以鞏永固三人的能力和官銜,足可以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