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7章 甲申年來到(第2/3頁)

這是周後身死之後,父子二人第一次單獨見面。

暖閣有點冷。

王承恩將爐火撥的已經夠旺了,火焰騰騰,但暖閣卻好像始終都暖和不起來。

朱慈烺一身素衣坐在軟墩上,眼觀鼻鼻觀心,崇禎帝披著厚厚地棉衣,半坐半躺在龍榻之上,感覺喘息很重,很虛弱,因為剛剛用完了藥,他臉色稍微好看了一點,但卻依然蒼白如紙,同時不住的咳嗽,雖然他今日堅持上朝,接受了百官的新年賀拜,但明顯的,他身體不如以前了,眼神失去了過往的鋒芒和銳利,只有焦躁和懷疑,依然徘徊在他的眉宇間。

朱慈烺看著心疼,父皇也不容易啊,但想到自殺的周後,他的心腸,卻又硬了幾分。

因為周後之死,父子關系已經變的疏遠,甚至是陌生了許多。

這一點,父子雙方都有清楚的感覺。

彼此默默。

“你自請辭去京營撫軍,專心守孝,”崇禎帝忽然道:“朕已經批了。”

“謝父皇。”朱慈烺拜謝。

等他起身,崇禎帝問道:“誰接你的位置,你心裏可有人選嗎?”

周後和田妃的死,不止是打擊了崇禎帝的心氣,令他的聲音,低沉了不少。

朱慈烺暗暗吸口氣,假裝沉思了一下,拱手:“父皇,京營歷來都是勛貴統領,然世宗皇帝以來,京營糜爛,不堪一用,兒臣撫軍京營,更是查出了很多觸目驚心,令人瞠目結舌的事情,究其原因,乃是勛貴用人,從來不是舉賢用能,而是看親疏遠近,一年年,一世世,造成京營糜爛不堪,徒廢國家的錢糧,卻一無用處。”

“再看眼下的勛貴,又能幾人能騎馬射箭,敢上陣殺敵的?將領如此,何敢期望士兵?因為兒臣以為,為了京營的康健,絕不能再用勛貴撫軍了,不然,用不了多久,京營就會故態重萌!”

崇禎帝沉思良久:“可用勛貴是祖制……”

朱慈烺不說話,祖制還沒有太子撫軍呢,他不也撫了嗎?

崇禎帝想了一會,知道太子說的有理,嘆口氣:“不用勛貴,但就只能用文臣了。眼下重臣,你以為誰合適?”

朱慈烺小心翼翼:“兒臣以為,京營事大,非一般官員可以駕馭,應選一個知兵、且德高望重的輔臣。”

崇禎帝不再問,只是沉思。

朱慈烺靜靜坐著。

崇禎帝沒有提周後,更沒有為當日想要廢後的那個沖動想法,表示後悔,朱慈烺也沒有提,雖然他心中很想問一聲:父皇,你和母後夫妻十幾年,難道你對她就一點信任都沒有?難道你真相信,五皇子之死,是母後指使和策劃的嗎?

但朱慈烺沒有問,

他不想在崇禎帝的傷口上撒鹽,他能看出,崇禎帝是很痛悔的,事情之後,東廠和錦衣衛將更多的資料和口供送到他面前,周奎雖然不堪,但在這件事上,卻堅決否認是女兒指使,他全盤認了下來,說自己是利令智昏,受了徐允禎的蠱惑。

原本,崇禎帝是要重處周奎的,但周後的死,改變了崇禎帝的想法,他沒有削爵嘉定伯,也沒有降罪周奎,只是奪了周鏡的錦衣衛職務,也流放到了雲南。誰都知道,崇禎帝這是輕放了,不然一個謀殺皇子的罪名,就夠周奎人頭落地了。

至於徐允禎,則是必死無疑。

崇禎帝表面不承認,但內心卻忍不住對周後的思念,他把周後的畫像和自己母親劉太後的畫像放在了一起,時常追憶。

而同時的,崇禎帝封死去的五皇子朱慈煥為“玄機慈應真君”,謚田貴妃為

“恭淑端惠靜懷皇貴妃”,並多次舉辦法事,亦是對他們母子的一種愧疚和補償。

對崇禎帝的處置,朱慈烺不能說有錯,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五皇子的死,作為父親的他不可能無動於衷,但崇禎帝太沖動,太不相信人,如果崇禎帝能不那麽憤怒,能對自己的發妻,有那麽一點點的信任,事情也許就不會到今天的這個地步。

另外,五皇子之死,到現在還是朝廷的機密,當日周後自殺,崇禎帝暈倒之後,在蔣德璟的提議下,內閣五臣一致同意,封鎖五皇子的案件,除了他們五人之外,其他朝臣再沒有權力知道,這等於是捂住了這個秘密,同時也是保護了嘉定伯府和皇後的名譽。朝廷要處理的,只是周鏡雇兇殺人之事,至於周鏡為什麽殺人,外人就不會知道了。

崇禎帝蘇醒之後,對這個決定,沒有異議,默默接受了。

默了一會,崇禎帝點頭:“朕知道了。”咳嗽了幾下,右手擡起,指指案上的一份奏疏,又指指太子。

王承恩明白,拿起奏疏,雙手呈到太子面前。

“馬嘉植和韓如愈上疏,強制親王納捐之事。你知道嗎?”崇禎帝看著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