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晉商之惡

聽到此,跪在地下的七人都是心中一顫,膽小如田生義者,嚇得差點趴在地上。

再沒有任何疑問,也沒有任何僥幸了,太子,果然是為走私而來!

糧食和硫磺,是他們向建虜走私的最關鍵物資。

因為太子聲音清楚,穿透力極強,站在前院裏的程紹孔也都聽得清楚,然後他雙膝一軟,軟軟地跪在了地上。

“你們都是我大明有成的商人,精明能幹,見多識廣,有誰可能告訴我其中的原因?”朱慈烺冷冷問,目光緊盯著堂前的七個人。

沒有人敢回答。

這種情況下,誰回答誰就會變成太子的箭靶,就會第一個倒黴,七人都是狡猾的老油子,豈能做這樣的傻事?

“田生義,你來說!”朱慈烺擡起右手,指向一人。既然沒有人主動回答,那他就只有點名。

“啊?”

田生義幾乎不能相信,自己不是最有錢,也不屬資格最老,太子為什麽要問自己?急忙叩首在地,哆哆嗦嗦的回答:“草民不知啊……”

“不知?不對吧,據本宮調查,你和建虜的生意,做的可不小啊。”朱慈烺幽幽問。

“草民沒有……”田生義嚇的都快要尿了。

朱慈烺一揮手,小太監唐亮立刻上前,將手中捧著一疊信劄送到田生義的面前,不屑道:“這一共有三份供詞,自己看看吧,看你造得這些孽!”

田生義抖得手都伸不直了,好不容易才接住唐亮手中的供詞,哆哆嗦嗦地展開了看,只看了一眼,他就臉色大變,擡起頭,猛地看向站在面前的唐亮:“這這這……”

“你沒有看錯,”唐亮俯視他,陰陰地道:“就是你的管家和你的賬房,他們已經全部招供了,另外一個則是你的兄長,田生蘭!”

田生義驚的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管家和賬房被查,而且全部招供,他不太意外,雖然這兩人都是他的親信,但對他家的生意,卻也並不是全盤知道,很多事情,只有他和他兄長田生蘭才知道,所以他萬萬沒有想到,這裏竟然會有他兄長田生蘭的供詞!

田生蘭不是因為“西山煤案”,被關押在順天大牢嗎?怎麽會為張家口提供證詞?

九月的張家口,已經是秋寒陣陣,但此時的田生義卻仿佛是在洗澡一般,頭上的冷汗涔涔而下,根本止不住。

兄長田生蘭竟然將他田家的生意,一五一十的全都寫在了供詞了,一共十幾大張,從天啟五年,他田家第一次轉賣禁品給建虜,到崇禎十二年的買賣,大概日期,交易的一些物品,都寫的清清楚楚。

這一來,他田家的罪過就不是簡單的一次兩次,而是成年累犯,加上管家和賬房先生的供詞,從他商號裏搜出來的一些禁品,等於是鐵證如山。他田生義的死罪,怕是沒得跑了。

看到最後,田生義再也握不住,手一松,手中的供詞輕輕地飄在了地上。人也軟軟地癱在了地上。

跪在他旁邊的王大宇和翟堂都偷眼觀察,見田生義癱成了爛泥,面無人色,心知大事不好,臉上都露出兔死狐悲的痛苦之色。

王登庫更是慌張,他看向範永鬥。

範永鬥咬著牙,額頭挨著地磚,花白的胡須不住的在顫抖。

“田生義,你還有何話說?”

朱慈烺冷冷問。

“殿下饒命啊~~”

田生義忽然爬起來,猛地磕頭:“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啊……”

朱慈烺一揮手,兩個武襄左衛沖上堂來,將田生義拖到堂後。

“饒命,饒命啊~~”

身影早已經看不見,但田生義的求饒聲卻久久從堂後傳來,在大堂之中回蕩,如鬼魂一般,仍跪在堂前的晉商們噤若寒蟬,每個人都意識到,田生義現在的結果,怕是他們所有人的下場,原以為只要咬緊牙關,堅不吐實,就有僥幸的機會,但想不到,太子早已經掌握了確實的證據。

“剛才那個問題,你們有誰可以回答我?”

靜寂之中,朱慈烺再一次冷冷發問,他始終站在堂中,目光也始終望著跪在堂前的晉商們。

沒有人回答,但晉商們的眼角眉梢卻都是看向了他們的領袖範永鬥。

範永鬥知道,自己不出頭不行了,於是一咬牙,微微擡起頭來,望著太子的靴子,清清嗓子:“殿下,草民有話要講。”

朱慈烺心中冷笑,心說你這個老奸商終於是忍不住了,臉上卻不動聲色:“講。”

“草民祖籍本是山西人,永樂年時,響應朝廷的號召,草民先祖爬山涉水,不畏風沙,來到張家口,為邊軍提供食鹽和糧草,到草民這,已經歷經六代,兩百余年矣。這兩百年來,範家從沒有忘記職責,在朝廷的準許和號召下,通過和蒙古人通商,每年為我大明換回大批的戰馬,邊軍需要的糧草,範家從來都是積極籌措,從沒有推諉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