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處置李巖(第2/3頁)

李巖,字漢泉。

李巖默然。

“再者,李自成只破壞,不生產,所過之處,人煙凋敝,農耕荒廢,五十萬大軍,所有的軍需糧草全靠擄掠,如蝗蟲一般,到一處,吃一處,禍一處,莫說是中原開封,就算是天下糧倉的湖廣,被李自成這麽胡搞,怕也會變成赤野千裏。”

李巖低頭。

雖然沒有說話,但對太子所說,他心中已經是默認了,只破壞,不生產是流賊的常態,自從加入闖營,他一直在努力改變,今年在鄭州設立知府,管理地方事務,就是在他的強烈建議之下而實施的,不過還沒有見到成效,李自成就敗了。

成王敗寇,他沒什麽說的,更何況,他本來就是寇。

“李自成,流賊也,無容人之量,無體恤百姓之心,他從洛陽敗退時,為了搜刮軍糧,竟然大肆屠戮。這樣的人,漢泉以為,不應該敗嗎?”朱慈烺盯著李巖。

李巖嘆口氣,再叩首:“該敗!”

朱慈烺微微點頭,目光深深地凝望著李巖:“漢泉能直回我的問題,說明英氣猶在。漢泉之才,本宮一直仰慕,若李自成能聽從漢泉的謀劃,怕也不會敗的這麽慘。如今我大明內憂外患,遼東建虜狼子野心,窺我神器,張獻忠在南方屠戮百姓,我京營新建,千頭萬緒,急需像漢泉這樣的謀略全才,不知漢泉可願助我外抗敵虜,內平流波呢??”

李巖跪伏在地上,忽然不說話了,只有明燭燃燒時的噼啪聲。

大帳靜寂了下來。

朱慈烺等待著,他知道李巖松是一個固執的人,對朝廷成見頗深,想要說服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良久,李巖擡起頭,目光第一次直視向太子,看向那個略顯稚嫩,但卻雍容尊貴的小小人兒,聲音悲涼:“殿下的厚愛,罪民感激不盡。然染黑的白布,不能恢復原先的潔白,折斷的竹子,再難長出過去的節氣。罪民已經從賊,罪孽深重,能苟活這麽長時間,已經是殿下的恩賜,罪民不敢再有他想,望殿下成全!”

說完,再一次拜伏在地。

這是拒絕了。

他身後的紅娘子卻是驚得擡起頭,眼眶中都是淚水。

她夫妻能不能活命,全在太子的一念間,現在太子不但是給出了活路,而且要重用,但李巖卻不從,作為妻子的她,想要勸,但又知道勸不住。

朱慈烺臉色沉了下來,李巖的頑固,超出他的想象,都到現在了,居然還不歸順朝廷,難道是想要為闖賊李自成殉葬嗎?這麽多的苦心和禮遇,難道都白費了嗎?李巖,你是鐵石心腸嗎?

一股怒氣瞬間從胸腔中澎湃而出,一時,朱慈烺幾乎忍不住就要令人將李巖推出去斬了,一了百了。或者像羅汝才一樣,押到京師,交給朝廷處置,最後的結果必然是現俘闕下,淩遲處死。

站在朱慈烺身後的田守信和鞏永固都是怒,兩人覺得,李巖真是太不識擡舉了,太子殿下都親自屈尊納才,要重用於你了,你竟然拒絕,你是腦袋銹掉了嗎?

不過,朱慈烺還是冷靜了下來。

為君為將者,最怕的就是怒。

所謂君不可因怒而興師,將不可以慍而致戰。怒氣會讓人喪失理智,失去判斷力。

清代名臣林則徐少年時性情剛烈,脾氣急躁,其父林賓日親筆寫下“制怒”二字懸於林則徐的書房之內,並為其改名“則徐”,意思是要他控制脾氣,處事舒緩,其後林則徐就將“制怒”當成座右銘,時時警策自己。

康熙賜雍正的座右銘,“戒急用忍”,也有此中意思。

朱慈烺站起來,在案後踱了幾步。

他隱隱意識到,李巖的頑固,可能跟弟弟的身死有關,李巖對弟弟心有歉意,在弟弟為自己而死的情況下,不願意獨活。

李巖不能放,免得被有心之人利用,尤其是在李自成還沒有被剿滅的情況下。但也不能殺——古來的仁君,都秉持不殺人,少殺人,朱慈烺不敢向他們看齊,但總想著盡可能的少殺人,尤其是李巖這種有才德的人。與之相反,對那些禍國殃民的勛貴王族,從朱純臣徐允禎,一直到最近的福王和秦王,他始終都抱持著必殺之心。

想一想,朱慈烺心中有了主意,目光看向李巖,冷冷道:“李巖,你跟隨李自成,為禍中原,罪孽深重,一死難以贖罪。我聽說這幾日你在醫務帳留連,想必你對醫術頗有興趣,既如此,我就罰你一生學醫,治病救人,以贖前罪吧。記著,沒有我的允許,你一輩子也不能離開軍營!否則,我必不寬容。”

聽到太子的處置,李巖愣了。

哀莫大於心死,他抱了必死之心,在忤逆太子的情況下,他以為太子必然會大怒,但想不到,太子居然忍了他,一輩子不能出軍營的懲罰聽起來很嚴厲,但其實卻是一條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