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禦駕親征(第2/3頁)

吏部尚書鄭三俊一直皺眉沉思,這時也出列,用他沙啞拖長的聲調道:“陛下,大理寺所說雖是妄言,但也並非全無道理。左良玉桀驁,丁啟睿確實難以節制他,臣以為,不如起用侯恂為丁啟睿之副,一起前往開封。侯恂對左良玉有恩,有侯恂在,左良玉必不會妄為。”

侯恂是東林人,東林黨一心想要救他出獄,鄭三俊當年更是因為侯恂而丟官,今次起用為吏部尚書,依然不改為侯恂說話的本色。

不等崇禎帝同意或是反對,淩義渠已經高聲反駁:“侯恂對左良玉有恩不假,左良玉言侯恂必稱恩公也不假,但以為侯恂能節制左良玉,那卻是不可能。當年楊閣部對左良玉的恩情何其大?左良玉兵敗,楊閣部非但沒有治他的罪,反而薦他成為平賊將軍。但僅僅兩年,楊閣部九次傳檄,他就敢按兵不動了,左良玉對侯恂的尊敬不過是口惠而實不至,拉攏人心的手段罷了。想用侯恂節制左良玉,令左良玉拼死向前,難!”

鄭三俊被駁了面子,老臉漲紅:“大理寺未免太武斷了吧?左良玉雖然桀驁,但卻也是戰績赫赫,怕也沒有你說的這般不堪吧?”

群臣都是默然,左良玉的跋扈早已不是什麽秘密,言官彈劾他的奏折,幾乎每月都能收到,但為了剿匪大局,朝廷一直都隱忍——靠一個侯恂就想要改變左良玉的行軍作戰風格,令他將個人利益置之度外,怕也沒那麽容易。

淩義渠不理鄭三俊,擡目看向禦座,痛心疾首道:“陛下,臣是河南人,前幾日有一些家人逃到京師,據他們說,闖賊在河南收斂人心,安撫百姓,其志恐不在小,甚至有傳言,闖賊將要攻占開封,建立國號,與我大明爭奪天下!”

轟。

又是一陣騷動。

在大多數朝臣看來,闖賊李自成只是一個賊,聚眾造反,燒殺搶掠,無非就是為了錢財,不會有什麽大志,更不敢和朝廷爭天下,但照淩義渠所說,闖賊難道真的已經膽大包天了嗎?

“開封之戰不止是解圍開封,更關乎我大明的國運,勝了,中原為之一清,敗了,闖賊之勢必難以遏制,建國封號之事,未必不可能。因此臣懇請陛下禦駕親征,激勵前方戰士,號令桀驁不馴的各部總兵。如此方有一戰抵定的可能,不然一旦兵敗,就悔之晚矣啊!”淩義渠再次拜伏在地。

群臣聽的都是動容。

崇禎帝眼角劇跳,連河南百姓都知道烏合之眾的流賊有了要搶我大明江山的念頭,我這個皇帝失敗到這種地步,真是愧對列祖列宗啊……隨即又是怒,都是各地督撫無能,不然闖賊怎會有今日之聲勢?

這其中,丁啟睿的責任尤其大,去年末今年初,傅宗龍和汪喬年在中原和流賊血戰之時,丁啟睿卻躲在固始,沒有和汪喬年分進合擊,否則闖賊說不定早就被擊敗了。

這麽一想,立刻覺得丁啟睿不可用了。

但禦駕親征卻又下不了決心。

崇禎帝臉色陰沉的看向首輔周延儒。意思是,首輔大人你的意思呢?

周延儒一直都在觀察崇禎帝的表情,他清楚體察到了崇禎帝的激動和矛盾的心理,如果是往常,如果是一般的政務,他一定會打圓場,將整個事情往圓融的方向處理,但這件事不行,他必須有一個清楚的態度。不然不但崇禎帝會看穿他的把戲,就是群臣也會鄙視他。

“淩義渠危言聳聽,陛下萬萬不可信!”周延儒拱手道:“開封之戰雖關鍵,但陛下坐鎮京師皆可,豈可以身冒犯?一旦陛下親臨開封,流賊不攻開封,反倒是要圍攻陛下了,開封猶有堅城,陛下在野外又拿什麽當屏障呢?再者,禦駕親征可是震動天下的大事,不但上直二十六親衛要扈駕,京師三大營也要隨行,內閣樞輔、六部堂官、台垣科臣,也都必須隨駕。各部函文也要從京師轉移到了行在,日夜都要靠驛馬傳遞,人吃馬嚼,裏裏外外,上上下下耗費的錢糧,沒有二十萬兩銀子是絕對出不來的,這還只是一到兩月,如果時間拖長了,耗費的錢糧又何止百萬?如今朝廷連總兵們的餉銀都拿出來,又去哪裏湊這筆銀子?大理寺一個禦駕親征說的簡單,卻不知朝廷的艱難……”

說到最後,周延儒長長嘆息:“所以老臣以為,禦駕親征絕不可為!”

“臣附議。”

“臣附議!”

一大片官員站出來,齊聲譴責。

皇帝親征,百官之中必然有一部分人要隨行,因此群臣攻訐淩義渠,一半為公心,一半也是為私利,京師多好啊,隨軍出征,那風餐露宿的滋味可不太好受。

崇禎帝目光冷峻:“然則……丁啟睿不能節制各部總兵卻也是事實,先生以為該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