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絕不議和

守好薊州,才有挫敗建虜入塞的可能。

一切議定,朱慈烺起身正要離開,陳新甲忽然拱手:“殿下留步,臣還有一要事稟報。”

“何事?”朱慈烺問。

陳新甲一撩袍子,拜倒在地:“請殿下先恕臣無罪。”

見陳新甲如此鄭重其事,知他要講大事,朱慈烺肅然道:“但講無妨。”

陳新甲咬咬牙:“殿下,如今天下紛亂,朝廷南北交困,特別是松錦之敗後,朝廷在遼東已無可用之兵,如果建虜再攻寧遠,朝廷短時間之內恐怕難以調兵救援,一旦寧遠有失,京畿必然震動,而河南的流賊之勢,如星火燎原,早晚會再攻開封,如果建虜和流賊一南一北,同時發動,朝廷左支右絀,勢難同時兼顧。”

朱慈烺臉色凝重,陳新甲的話雖然不中聽,但句句是實情。

“遼東已然是棄地,二月初,臣曾向陛下進言,請對建虜暫施羈縻之策,先安內而後攘外,救松山諸軍於重圍,然陛下不願聽從,臣也不敢再提,這些日子臣經過深思熟慮,依然認為先安內而後攘外是眼下唯一可行之策……”

聽到這裏,朱慈烺明白了。

所謂的羈縻之策,指的就是議和。

陳新甲雖然是舉人出身,有貪財的小毛病,但對大勢很是很清楚的,自從升任兵部尚書之後,他一直在為兵事而努力,無奈明朝十多年來一直陷於南北兩面作戰的困境,兵力不足,糧餉枯竭,松錦之戰之後,形勢更加惡化,陳新甲殫精竭慮,但卻也想不出良策,每次面對崇禎帝的密議都是膽戰心驚,只恐一個不慎,就被皇帝捉拿下獄。

而崇禎帝偏偏又是一個急脾氣,越是苦無良策就越是坐立不安,就越是容易發脾氣,不說陳新甲,就是王承恩王之心等公公在崇禎帝面前也是提心吊膽,大氣兒不敢出。

一月之內,就中原和關外的作戰方略,陳新甲最少跟崇禎帝密議了十幾次,但毫無結果。

每次陳新甲都會挨罵。

一籌莫展,膽戰心驚之余,陳新甲越發認定,議和是唯一的路徑。

歷史上,陳新甲雖然認定和建虜議和,先安內而後攘外是挽救大明危局的唯一之策,但卻不敢直接向崇禎諫言,而是通過大學士謝升向崇禎帝委婉提起,崇禎帝也默認了。這一世因為有朱慈烺的穿越,有了朱慈烺這棵大樹,自然就不用通過謝升了,陳新甲想著,如果聰慧開明的皇太子能接受他的建議,再說服崇禎帝就容易多了。

朱慈烺久久不說話。

他當然知道同建虜議和是緩解大明危局的良策。

但他更知道的是,因為崇禎帝的“好面子”,因為文官們的“熱血”,議和永遠都不可能成功。

因為議和,陳新甲最後的結果是“棄市”。

陳新甲雖然沒有大才,但兢兢業業,還算是一個稱職的兵部尚書,尤其是對他這個皇太子言聽計從,在整頓京營,調集各地抗清名士入京的策略中,起絕對性的作用,如果換成其他人擔任兵部尚書,未必會這麽聽從,朱慈烺逆轉歷史的大計就會受到影響。朱慈烺不希望陳新甲出意外,因此議和之事絕不能提,不然文官們群起攻之,陳新甲兵部尚書的位置肯定是保不住的。

“不可!”

朱慈烺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口氣道:“議和之事萬萬不可提,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滿朝文武不同意,我不同意,我父皇就更是不會同意!你身為兵部尚書最重要的任務是整經備武,議和與否,不是你應該考慮的。”

陳新甲沒想到朱慈烺會忽然變臉,嚇了一跳,叩首道:“殿下,聞建虜有議和誠意,倘此事能成,或可救目前一時之急,朝廷可調寧遠兵入關剿匪……”

“糊塗!”

朱慈烺打斷他的話,向前傾了傾身子,壓低聲音道:“你入朝時間也不短了,怎麽就不明白,今時今日,議和是絕對不能提的,誰提出誰就要掉腦袋!我今天不同意你是在救你,如果你冒然提出,到時群情洶洶,天下人都對你得而誅之,別說我,就是我父皇也救不了你!!”

陳新甲臉色一下就白了,咽了一口唾沫:“臣……”

“不要說了!”

朱慈烺擺手:“今天的話,出你口,入我耳,就當什麽也沒有發生過,絕不可再對第三人言。本宮把話撂這,如果你跟別人說了,丟官罷職是小事,說不定就直接進詔獄了,到時本宮也保不住你。本宮的話,你聽明白了沒有?”

如果朱慈烺是皇帝,他一定會同意陳新甲的議和之策,因為這是緩解危局最有效的辦法,哪怕就是把遼東都割給建虜也無所謂,日後滅了流賊,天下安穩了,兵馬強盛了,再奪回來也不遲。就像當年越王勾踐一樣,十年生聚十年教訓,忍常人所不能忍,終滅吳雪恥。大明疆域廣闊,富有四海,只要能安定的發展幾年,建虜又豈是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