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逋賦原因

“太子,你的意思呢?”崇禎看向朱慈烺。

朱慈烺點頭:“周老先生所言,兒臣贊同。但兒臣補充一點,各地官員需得注意鹽價的波動,但有借著鹽政改革,哄擡鹽價者,一律梟首!”

雖不滿意,但可接受。

比起廢除,漸進施行顯然是可以接受的一個辦法。

不過朱慈烺還是低估了鹽商鹽幫對朝廷的影響力,低估了大明官場的腐敗程度,還有朝局的詭譎多變性。

鹽政改革,比他想象的要困難多了。

當然,那是後話了。

對周延儒所說,蔣德璟吳牲也是贊同。

朝臣基本達成了一致意見。

朱慈烺看向蔣德璟,想要對他表示感謝,卻發現蔣德璟低著頭,皺著眉,正在想什麽心事。沒和蔣德璟對視,卻發現陳新甲正眼神尷尬的看著自己,有關兵部的事務,陳新甲或許能插口,給他做掩護、當槍使,但其他的事務,陳新甲有心無力,想幫也幫不上。

見眾臣都達成了一致,崇禎也不再猶豫了,站在龍座前,精神抖擻的說:“那就擬旨吧。以太子鹽政改革四策為藍本,戶部速速擬出一個施行的方案,盡快在全國推展開來。”

“遵旨!”

首輔周延儒為首,朝臣們又都跪了下去。

周延儒臉色淡定,但眼神卻不無得意——朝臣眾多又如何,太子聰慧深遠又如何?一切的事情,還需要他這個首輔一槌定音。

鹽政之事,等於是確定了。

“你剛才說,還有逋賦?”崇禎看向朱慈烺,他表情興奮,眼神中更充滿了慈愛與欣慰之色,誰能想到,一個十五歲的少年,竟然能在大明朝堂上,展現出經天緯地的大才。

真乃朕的麒麟兒啊!

“是。”朱慈烺整理一下情緒,將鹽政的不利從腦中驅逐出去,平心靜氣的繼續說:“兒臣本來以為,這些逋賦者都是窮苦人,但這些日子,兒臣仔細查閱戶部資料,卻發現事情並不是那麽簡單。北方年年天災,又有流寇作亂,逋賦情有可原,朝廷也應該減免,但南方地區,沒有大的災禍,小股流寇也在控制範圍內,但逋賦現場卻依然嚴重,兒臣思來想去,認為只有一個原因。”

“什麽原因?”崇禎臉色嚴肅,對於逋賦,他歷來都非常重視,每年都有催收逋賦的聖旨。歷史上,一直到崇禎十七年,李自成打進北京的前一個月,崇禎還下發聖旨,催收江南逋賦,但聖旨下了這麽多,卻效果平平,每年的稅收,連七成都收不夠。

崇禎一直想不透這其中的原因,該減免的他都減免了,該問責官員他也問責了,但逋賦問題,為什麽始終得不到解決?

朝臣給不了他答案,也許麒麟兒能給。

殿中百官也都屏氣凝息的靜聽,現在再沒有人敢把朱慈烺當成小,孩兒了,在百官眼中,朱慈烺隱隱已經成為解決大明頑症的一位良醫,起碼從厘金稅和鹽政的改革,看起來是如此。

“慣性!”

朱慈烺回答。

“慣性?”崇禎皺起眉頭。

朱慈烺解釋:“江南的這些逋賦者大部分都是有田有產的地主,長久以來,每年交稅時,他們只交一部分的稅,剩下的承諾明年會補繳,但實際到了第二年卻仍然只繳一部分,欠著的仍然欠著。”

“久而久之,就成了慣例,一百畝地,習慣成自然的只繳納八十畝,甚至五十畝的稅。父皇或許有印象,崇禎元年的田畝賦收的最多,為什麽呢?因為那一年減免了全天下過去五年所有的欠稅,也就是說,過去五年的欠稅朝廷不要了。恕兒臣直言,此乃惡例,此例一開,那些過去五年裏老老實實交稅的地主,都感覺吃了虧,從此也紛紛開始逋賦,大家都在想,也許明年又會減免欠稅呢,所以幹嘛全部都交呢?”

朱慈烺說的平靜,崇禎卻微微皺起了眉頭,崇禎元年為什麽會減免欠稅呢?因為他新皇登基,要大赦天下啊,但聽兒子的意思,自己好像不該大赦一樣,心裏微微有點不舒服。

朱慈烺卻不知道父皇的感受,他繼續說:“這些逋賦者都是與當地官員關系良好之人,甚至很多是在當地極有聲望的名門望族,家族中多人在朝中為官,地方官員不敢對他們催稅。前年時,父皇免了河北三府逋賦,再次讓他們看到了希望,於是去年的逋賦者,又比前年多了一些……”

聽到這裏,內閣四臣的臉上都是冷汗淋淋,尤其是戶部尚書陳演。

今日早朝,朱慈烺一直在打戶部的臉,前面還是繞著圈子打,但現在卻是直接打了。

“臣有罪。”

陳演再一次的呼喊。

他內心惶恐,不知道太子是從哪裏看到的這些資料?他不記得太子曾經到戶部要過這些資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