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陽武侯薛

“當!”

一聲鑼響。

射擊停止,朱慈烺從石台上走了下來,田守信和李若鏈跟在他身後,一左一右,警惕的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朱純臣徐允禎陳新甲還有其他眾將也都跟了下來,眾人都知道薛濂要倒黴,隱隱都是看笑話的心態。

“薛濂,這就是你練的精兵嗎?”

朱慈烺面若寒霜。

薛濂臉色陣青陣白:“殿下,我營中近日多有痢疾,軍士們力弱不能持……”

“你營中幾日一練?”朱慈烺打斷他的話。

“稟殿下,一日三練。”

“那一日打幾槍?”

“一槍。”薛濂咬牙回答。

真是死鴨子嘴硬,不到黃河心不死,都這樣了,居然還狡辯。

朱慈烺冷笑一聲,邁步走到神機營的方陣前,目光一掃,冷冷問:“你們誰能告訴本宮,你們平常幾日一練,一次又打多少槍?”

軍士們不敢言,都低下頭。

他們不敢騙太子,但薛濂是他們的主將,是侯爺,他們也不敢忤逆,所以只能默然。

“沒有人說話?難道我威震天下,當年曾隨著成祖文皇帝征戰漠北,掃平北元,無人能擋的神機營,到了今日,竟然連一個敢說真話的人都沒有了嗎?”朱慈烺厲聲而叱。

神機營微微騷動,但還是沒有人敢說話。

薛濂額頭上的冷汗已經涔涔而下,他睜大了眼,死命的瞪著麾下的軍士,意思是誰敢胡說八道,老子就要他的命!

朱慈烺等待著,他就不信,一個薛濂能把神機營的天都遮了。

“回稟殿下。”

終於,一個二十多歲的百戶猛地拱手,朗聲道:“我營中一日一練,但只練架勢,不練實彈,實彈十日才得打一次!”

“魏闖!你胡說什麽?”薛濂暴跳如雷。

“你閉嘴!”

朱慈烺真想一個嘴巴抽過去,但忍住了,只冷冷呵斥一聲,李若鏈帶著兩個錦衣衛箭步上前,架住了薛濂,防止他狗急跳墻,薛濂卻依然在吼:“魏闖,你敢誣陷本侯爺,就等著被斬頭吧!”

“我沒有誣陷!”叫魏闖的百戶已經是豁出去了,他昂著脖子說:“我神機營自從薛侯爺成為指揮使後,就取消了晨練和晚練,只保留了午練,至於鳥銃,平常都是空槍空彈,大夥做做樣樣罷了,只每月的月初月中和月底,才有一次實彈射擊的機會,至於佛郎機炮,一個月才能打上一次,臣魏闖說的都是實話,如有一句虛言,願接受殿下最嚴厲之懲罰!”

朱慈烺點點頭,對魏闖的表現很是滿意,這個魏闖,就是剛才第一支六十人隊的長官,他手下的六十人,都是神經營的精銳,靶盤命中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

而且魏闖頗為剛直,敢說跟為,這樣的人才是好兵,才是朱慈烺需要的。

“你!”朱慈烺指指前排的一個旗總:“魏闖說的可是實話?”

那旗總雖然怕薛濂,但更怕朱慈烺,不說太子爺的身份,就是剛砍了一百顆人頭的霸氣,也足以讓他膽顫。

“稟殿下,是真的,我神機營一日一練,十日才打一槍!”旗總不敢不說實話。

“你!”

朱慈烺又指一人。

有人開了頭,大家都不怕了,七嘴八舌的回答。

“是,就是一日一練。”

“有時候十天也打不上一槍呢。”

聽到這裏,眾將已經是心如明鏡,這個陽武侯肯定是將省下來的火藥都貪汙了,怪不得神機營如此廢物呢。

陳新甲卻開始頭疼,他知道,太子爺一會肯定會問他薛濂的處置辦法。

薛濂已是大汗淋淋,但卻依然嘴硬:“殿下,你不要聽他們的,他們都是賊兵,誣陷臣呢。”

不過聲音卻已經虛弱無比,他知道,他終究是隱瞞不住了。

而眾將也知道,薛侯爺要倒大黴了,但大家猜不出的是,太子會怎麽處置薛濂,畢竟薛濂不是平頭百姓,身上背著侯爺的爵位呢,而本朝對勛貴侯爺犯罪,一向都很寬容。

“堂堂神機營,竟然淪落到這種地步,如果不是親耳聽見,我真有點不敢相信。”

朱慈烺仰天長嘆。

軍紀敗壞到如此,也怪不得神機營在明末戰爭中,毫無表現呢。

“薛濂,”朱慈烺看向薛濂,聲音冷冷:“你可知罪?”

“臣無罪,是這些賊兵誣陷臣。”都看到棺材板了,但薛濂卻依然嘴硬,又或者他知道,只要他不認罪,太子就拿他沒辦法,而只要拖過今日,將事情鬧到皇上禦前,他就有轉機。

“是嗎?”朱慈烺冷笑一聲,目光看向陳新甲:“陳部堂,以我大明軍法,薛濂該當何罪?”

陳新甲猶豫了一下,薛濂身上畢竟背著侯爺的爵位,跟徐衛良不同,而且薛濂是老總督李守锜的人,李守锜雖然已經致仕,在家中養老了,但與朝臣依然有很深聯系,尤其是在勛貴之中,擁有巨大的影響力,陳新甲已經得罪了朱純臣,再得罪一個李守锜,就等於是同整個勛貴階級為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