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不一樣

傅年年突然沖過來這一抱, 楚淮舟是真的沒有預料到的。

在他的想象中,屋裏靜悄悄的,吃飽喝足又在外頭逛了那麽久的傅年年這會兒還該睡得正香, 得要他過來哄他起床。

當然, “哄”這個詞, 放在這時候或許不是很恰當。

傅年年已經長大了, 不是之前那個玩的時候精力十足,睡覺的時候又總愛賴床的小家夥了。

但當楚淮舟面前這個青年和他記憶中小小一只的小崽崽合二為一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會想到以前的事情。

可這時候,傅年年哭了。

楚淮舟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肩膀上突然出現的涼意, 還有他帶著哭腔的嗓音。

楚淮舟該擔心的,只是傅年年說的話,卻不像是難過,抑或是做噩夢驚醒。

他說, 年年,最喜歡主人了。

這是傅年年以前最喜歡說的話了,楚淮舟總是能聽到。

從一開始的有些不好意思到後面的面不改色,他都還記得。

楚淮舟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這樣,但他還是第一時間環住了傅年年的肩膀, 低聲安撫道:“好好好,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知道什麽”呢, 除了知道“傅年年真的很喜歡他”之外, 楚淮舟什麽都不知道。

但傅年年就是這麽輕易地被他的話給安撫好了, 他吸吸鼻子, 在楚淮舟肩膀上蹭了蹭臉頰, 重重地“嗯”了一聲。

他本來就沒有楚淮舟高, 而踮著腳去抱人又是相當累的事情。

在他的情緒沒之前那麽激動了以後,帶著那麽點害羞和埋怨的小情緒,傅年年也不想踮著腳了,卻也不想松開手,整個人就掛在楚淮舟肩膀上,像個大秤砣一樣。

若是傅年年還是那個小少年似的崽崽,楚淮舟只需要一伸手就能抱起來,但現在他雖然個子比楚淮舟小上些,但體型和體重擺在這兒,他人又不配合,楚淮舟還是費了點勁兒,趔趔趄趄了幾步才把他重新放回床邊,路上差點還被傅年年甩開的拖鞋跘了一跤,險些跌去。

楚淮舟心中暗嘆,現在的年年撒起嬌來,多多少少讓他有些吃不消了。

傅年年被放在床邊,光著腳踩在地毯上,低頭紅著眼睛看楚淮舟不說話。

這一看就是有小心事沒說,處於高興又不高興的邊沿。

楚淮舟揉揉他的頭發,看看傅年年旁邊全都是散落的千紙鶴,也沒有留給他坐的地方了,幹脆直接坐在了地上,擡起頭去看他:“這些千紙鶴怎麽招你了,還把你弄哭了?”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去捏了下傅年年的腮幫子,用的力不大,但是手指頭熱得發燙。

傅年年躲了下,沒躲開,也就不跑了。

他坐在那兒晃了晃腿,用腳趾去踩楚淮舟的褲腿。

他就掉了幾滴淚,這會兒也止住了。

然後,便開始後知後覺地害羞。

看著離自己這麽近的楚淮舟,傅年年抿抿嘴,又踢了他一下,道:“才不是千紙鶴招我,都怪你!”

楚淮舟笑著問他:“剛不還說‘最喜歡我了’,怎麽這下又怪我了?”

傅年年看了他一眼,纖長的睫毛上還留著點濕意:“你又瞞著我,不告訴我。”

他這話說得很慢,咬字含含糊糊的,臉上浮起一片紅暈,又像是有些生氣地在楚淮舟褲腿上踩了好幾下。

楚淮舟抓住他的腳踝,給他按在那兒動彈不得了,這才有些頭疼地問他:“我還有哪兒瞞著你了?”

這房間,他當初準備時,其實就只並沒有想過傅年年真的有一天會住進來,他只是學了點傅年年所說的“儀式感”。

除此之外,他似乎便真的再沒有什麽瞞著傅年年了。

傅年年看向旁邊的那些千紙鶴,道:“你胡說!你明明都知道我在千紙鶴裏寫了好多話,你都不告訴我你知道!”

楚淮舟一愣,隨著傅年年的目光一道看過去。

那是傅年年之前送給他的生日禮物,每一只千紙鶴裏面都寫著他送給自己的不同的話。

當初他還以為那是遊戲方為他專門定制的禮物,但是現在他已經知道,這裏的每一只千紙鶴都是傅年年親手給他折的,也是他親手寫下的那些話。

他將這些千紙鶴放在他給傅年年準備的房間裏,有想起來的時候就過來看兩眼。

楚淮舟咽了下口水,正要再跟傅年年說兩句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一個被他遺忘很久的事。

傅年年的那些千紙鶴上,有一張是最最獨特的,那是一張空白的糖紙,上面幹幹凈凈,沒有任何傅年年給他的“甜言蜜語”。

最後是楚淮舟自己,在那張空白的糖紙上費勁地留下了他自己的“甜言蜜語”,又鬼使神差地疊好後重新塞進罐子裏,將它和其余的千紙鶴打亂。

他看向那些四散的千紙鶴,不知道哪一只是他寫了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