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溫祈聽得迷糊,被叢霽打橫抱至軟榻後,忐忑地道:“陛下若不介意,可否將事情細細說與我聽?”

此事涉及叢露,且或許牽連甚廣,他並無把握叢霽會答應。

叢霽卻是並未猶豫:“露珠兒曾於三四歲之時,見過一白衣女鬼,那白衣女鬼還與她一同捉蜻蜓,但她此前從未提及過此事,一直到兩月余前,她險些被刺,才道自己見過一白衣女鬼,不過她的神志不太穩定,還道自己亦是鬼,故而朕當時不曾放於心上。後來,朕帶她去探望朕同父異母的弟弟叢霰,意外地遇上了趙太妃的貼身侍女方韻,她認定方韻便是那白衣女鬼,朕著人調查方韻,方韻家世清白,為人本分,一無所得。再後來,便是今日之事,她道白衣女鬼出現於白露殿外,朕心下生疑,欲要將方韻提來,審個明白,方韻卻是下落不明。”

他又補充道:“阿霰幫露珠兒擋了一箭,露珠兒才能毫發無傷。”

“方韻便是公主口中的白衣女鬼,她乃是趙太妃的貼身侍女,與公主應當並無交集,更何況是過節了,三四歲的公主為何會與她一同捉蜻蜓?究竟是公主將她錯認成了白衣女鬼,亦或是她之所言所行故意誤導公主將她認作了白衣女鬼?”溫祈蹙眉道,“目前而言,這一切的症結皆在公主身上。”

“母後在世之時,趙太妃時常來向母後請安,與母後交好,這應當便是方韻與露珠兒的交集,許趙太妃正與母後談天,而方韻則在陪露珠兒捉蜻蜓。這一切的症結確實皆在露珠兒身上,但朕問她之時,她一回憶便頭疼欲裂,暫時恐怕不能問出所以然來。”叢霽嘆了口氣,“那便只能從方韻著手,然而,那方韻不知藏身於何處。”

溫祈不解地道:“方韻既是趙太妃的貼身侍女,想必過得日子不差,陛下先前調查她並未查出蛛絲馬跡,她又為何去白露殿外,引起陛下的注意?若如陛下所言,她是為試探公主是否想起她了,她到底做了什麽見不得人之事,露出了馬腳,被公主知曉了?”

叢霽搖首道:“朕亦不知。趙太妃來向母後請安的時辰,朕皆在崇文館念書,而伺候母後的舊人早已不知去向了,無從打聽。”

溫祈思忖一番,問道:“公主初見方韻並將方韻認作白衣女鬼乃是公主三四歲時候的事情,那時陛下、先皇後、公主是否發生過什麽不幸之事?”

“母後的遺骨發黑不知是否與方韻有牽連?”叢霽推測道,“假定是方韻對母後投毒,被露珠兒親眼所見,方韻陪露珠兒捉蜻蜓,並謊稱自己乃是白衣女鬼,嚇住了露珠兒,露珠兒那時候年紀尚小,便這麽被糊弄過去了。之後,露珠兒生了變故,方韻暫且安下了心來。再之後,時隔多年,露珠兒二度見到方韻,令方韻起了疑心。”

“若是陛下的推測不假,方韻區區一侍女定然不敢對當年高居後位的先皇後下手,她並非後妃,從中得不到任何好處,且她服侍的趙太妃又與先皇後交好,後宮女子生存不易,趙太妃背靠先皇後,先皇後必然不會虧待了趙太妃,她何必害自己的主子?是以,她顯是受人指使,指使她之人必是能從中受益之人。”溫祈並不清楚先皇的後宮,自是不知具體誰人能從中受益。

叢霽如墮迷霧:從當時的情況來看,母後薨逝最直接的受益者乃是淑妃與周太後,淑妃因而獨得君寵,若非有以尚書令為首的重臣反對,其子叢霄定會被封為太子;周太後因而被父皇迎入宮中,母儀天下。

從如今的情況來看,母後薨逝最直接的受益者亦是周太後,母後若是在世,縱然父皇還是迎娶了周太後,周太後都不可能做太後,僅是一太妃罷了。

但淑妃已被他親手處決,查無可查,而周太後如何能未蔔先知?且周太後當年已有婚約。

他正苦思著,又聞得溫祈道:“換言之,眼下最要緊之事便是抓到方韻,以及讓公主早日神志清明。”

“望露珠兒能早日神志清明。”如此,他心中的愧疚方能減少些,他亦能更為放心地自行了斷。

“公主必定否極泰來。”溫祈張了張唇齒,終是問道,“公主為何會毀容?”

“全數是朕的緣故。”叢霽不願多講。

叢霽雖是暴君,應當不至於傷害自己的親妹妹。

溫祈闔了闔雙目,仍是想向叢霽確認,遂膽大包天地道:“莫非陛下……”

叢霽已然習慣為千夫所指,卻莫名地不願被溫祈誤會,當即否認道:“並非朕毀了露珠兒的容貌。”

“陛下想來懷有難言之隱,陛下若是有一日願意告訴溫祈,實乃溫祈的榮幸。”溫祈霎時松了口氣,並為自己對於叢霽的懷疑而感到羞愧。

叢霽佯作不在意:“無事,朕不怪你,朕乃是暴君,你這般猜測符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