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昨晚姜姑娘是奉母後之命來給朕送的醒酒湯?”蕭懷衍語氣平常,聽不出喜怒。

姜蜜不知他是何意?是問罪?還是?

她咬了下唇,屏氣斂息地答道:“是。臣女莽撞驚擾了皇上,還請皇上恕罪!”

“是哀家擔心皇上的身子,失了分寸,才讓這丫頭沒輕沒重地進去送湯的。還望皇上饒了這丫頭。”姜太後以為昨日他的那一番懲罰便是翻過篇了,為何這會又主動提及?

蕭懷衍轉動了一下拇指上的玉扳指,笑了笑,“母後多慮了。朕怎會怪罪於姜姑娘,朕應該賞她才是。”

蕭懷衍這話將姜太後和姜蜜都驚到了!

對姜太後而言這是意外之喜。

於姜蜜而言,則是心驚肉跳!

他到底想幹什麽?

蕭懷衍語氣悠然,“幸得姜姑娘送的湯藥及時,緩解了症狀,才讓朕沒有因醉酒而誤了早朝。朕想著一般的金銀賞賜對於姜姑娘來說許是太平常了。”

他略頓了頓,又道:“還在前不久朕得了一株峨眉春蕙,便將其賞給姜姑娘吧。”

峨眉春蕙?

刹那間有什麽東西在姜蜜腦中一閃而過,快得讓她抓不住。

姜太後聽了後,很是高興,道:“那可是難得的珍品,棠棠,還不謝恩。”

“謝、謝皇上恩典。”姜蜜心裏慌地厲害,握著帕子的手都在顫抖。

蕭懷衍站了起身道:“朕已讓顧院判等會再過來為母後請次脈。母後好好休養,早日康復,太妃們遷宮一事還得由母後來操心。”

姜太後因他來探望,又一番體貼話說了,心中愁郁散去,病情好了一大半,點了點頭應下,“哀家這是老毛病了,吃些藥養著便是,不勞煩顧院判再跑一趟了。之前棠棠還因哀家嫌藥太苦,特意去摘桂花要給哀家做桂花糕呢。皇上盡管放心,哀家有這孩子貼心照顧著,很快便能好起來。”

蕭懷衍朝姜蜜瞧了一眼,往日會紅著臉偷看他的姜蜜,得了賞賜不見欣喜,似乎有點走神,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

本來準備走的蕭懷衍停下腳步,“是麽?原來姜姑娘還會做桂花糕?”

姜太後本就是故意當著蕭懷衍的面誇贊姜蜜,見他會接過這話,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姜太後使眼色讓姜蜜回話,卻見這孩子不見往日的機敏,她只好替她答上:“棠棠那桂花糕做的松軟可口,不甜膩,帶著股花香。若是皇上不忙……”姜太後想趁機留下皇上吃晚膳。

蕭懷衍遺憾地道:“看來是朕沒這個口福了。禦書房還堆著好些折子沒看完,得回了!”

如坐針氈的姜蜜總算聽到讓她解脫的話了,微微擡了眼,視線落在那雙修長的手上,只見那男人又轉了一圈他手上的玉扳指。

這是他不耐煩時的小動作,也是她入宮後相處三年才察覺到的。

姜蜜輕嘲地扯了扯唇角,他還嫌煩?她才是煎熬難耐。

姜太後不好繼續挽留,只道:“皇上若是不嫌棄,明日哀家便讓棠棠做一份新鮮的桂花糕給你送過去罷。”

蕭懷衍余光瞥見那姑娘似乎驚住了,一雙杏眼忽地瞪圓了,倒是有點像山間受驚的小兔子。

他掀唇一笑:“那便有勞姜姑娘了。”

……

皇帝離開後,沒過多久乾清宮的小太監就將賞賜之物送來了。

便是心存僥幸,可姜蜜還是一眼就認出是當日在望月閣被她倒了半碗醒酒湯的那盆蘭花。

原來這便是峨眉春蕙?她當時還以為只是一盆普通的蘭花。

這盆花這兒看起來有些半死不活的樣子,有幾片葉子泛黃沒精打采,本來要開花的花苞已經蔫掉了。

能不能活下去都懸。

禦賜之物要是折在她手裏,那便是她的大不敬。

這哪像是賞賜之物,分明是就像是種懲罰敲打。

他知道了什麽?或是他在試探什麽?

究竟是他醒了後發現的不對?還是他昨晚根本就沒有醉酒?

姜蜜不由打了個寒顫,她不敢細想下去。

這盆如燙手山芋一般的賞賜,只好先抱回暖閣。

好在她在宮裏那幾年閑來無事也養過一些花,知道點經驗。

先讓秋玉把花盆砸了,查了一下土壤過於潮濕,翻了翻蘭花的根系像是水過多澇了導致發黑。

這蘭花果然嬌貴的很,被她倒了半碗湯藥就成這模樣了。

聽聞峨眉春蕙的花期是在三、四月,可這盆卻已有了花苞,可見獻上這名品的人是花了心思,費了功夫。

姜蜜拿剪子剪了壞了的根系,換了一盆土。聽天由命,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

將這些忙活完,天色已晚,姜蜜凈手換了身衣裳去陪太後用晚膳。

姜太後心情好,晚上的碧粳粥都多用了小半碗。

在姜蜜要回去休息時,姜太後拉住她的手都不忘囑咐:“棠棠,明日你去送桂花糕,記得找機會留在乾清宮裏,多與皇上處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