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吳老師雖然家裏有錢, 但其實根本沒去過國外留學,他父母都是老派人,教他的東西也很傳統。只是他偶爾在朋友裏吹牛的時候為了假裝自己見多識廣, 會故意胡謅一些事情。

林秀就挺懂的,回憶了一會兒對他說,“學學英語、唱歌跳舞的總行吧。”

她還說起自己的見聞,像什麽三歲學跆拳道、五歲學高爾夫之類的,她沒見過之前也以為是謠言, 結果真去人家的培訓班才發現自己想象力遠遠不夠。

吳老師都懵了, 問林秀,“你到底是學畫畫還是學寫小說的,怎麽我聽起來那麽玄乎呢。”

林秀:…………

林秀耐心說, “我覺得教唱歌跳舞不算出格, 畢竟人家花了那麽多錢來報班, 總該拿出些不一樣的東西。”

吳老師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林秀知道他被自己說服了, 他本來就是個很有想法的年輕人。

又過了一天,家裏打電話過來,林秀就知道婆母那件事露餡兒了。

也是這時候她知道損失了多少錢,一共三千塊,騙子公司給了七十九塊“利息”, 還有雞蛋面條等不值錢的小東西。

這件事當然沒法瞞,婆母和張三花心煩意亂, 全都慌了心神, 加上小叔子急於結婚,想要搬出家門住,只能向自己母親要錢。

婆母自己都一堆糟心事,哪來錢給他買新婚房, 罵了他一頓,結果這人被罵之後心裏憋著氣,轉身把事情捅穿了。

這件事驚動最大的當然是老大和林秀丈夫。

畢竟那些錢有三分之二都是他的。

所以林秀接到的電話也是張仲清打來的。

這時候張仲清聲音年輕多了,林秀記憶裏是那個暴躁刻薄的中年男人,早想不起年輕時的他是什麽樣子,聽見聲音反而被勾起一點回憶。

張仲清聲音冷淡淡的,“家裏出這麽大事情,怎麽不告訴我?”

林秀說,“我寫了信給你,不過應該沒寄到。”

張仲清想問問她怎麽不給自己打電話,過了一秒才想起她可能不知道自己這邊辦公室的電話號碼。

不過他態度依舊沒緩和,他一直覺得林秀挺軟又挺蠢的。以前他娶林秀就是因為喜歡她“賢惠”的性格,但是等這種賢惠啪地打他臉上的時候……

張仲清盡量心平氣和和她談話,“媽沒讀過書,不懂騙局圈套,你也不懂嗎?”

林秀說,“可是我勸不動她。”

張仲清,“家裏錢你還全給她?”

林秀傻乎乎說,“你不是說讓媽管錢嗎?我聽你的,要孝順老人家,所以把錢全給她了,她愛怎麽花就怎麽花,只要身體好就行!”

張仲清張了張嘴,竟然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憋了一會兒,問,“那你手裏還有多少錢?”

林秀,“沒錢了,媽現在一點錢都沒有,我總得給她防身。”

謊話隨口就來,畢竟就算對峙婆母也說不清。

張仲清氣得一度想要立刻換個老婆。

他當然沒把所有錢寄回家,但是因為知道林秀特別節儉省錢,所以把錢放她那兒他根本不用操心。結果現在人家沒私心地把錢全上交給他親娘,他能怎麽說?罵她不該這麽孝順?

他沉默良久,最後說,“這樣吧,你也別把錢給媽了,她看不住。”

林秀差點被他笑死,還火上澆油,“你多寄錢回來,家裏沒米開火,等著你工資呢。媽不開心,你別說她,讓她心裏不舒服。”

張仲清沒管自己母親心裏舒不舒服,反正他很不舒服。

他嘟囔道,“你怎麽回事?”

林秀回憶婆母吵架的語氣,大聲嚷嚷道,“我怎麽回事?我還要說你咋回事,你沒聽過臥冰求鯉恣蚊飽血的故事嗎?媽是咱媽,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的人,她怎麽開心都行,你孝心喂狗肚子裏吃了?”

張仲清:………

他真的無言以對。

張仲清,“算了,過兩天我回來看看,還有你別什麽事情都順著她,你知道她……她腦子不大好使。”

林秀把他氣到啞口無言特別高興,再隨口敷衍兩句,興致勃勃跑到公園看自家嫂嫂擺地攤。

林秀脾氣軟,楊寶芝比她不遑多讓,站在那兒別別扭扭地不敢說話。

這時候公園沒秩序,也沒什麽城管管人,周圍充斥著各種吆喝聲和叫賣聲,唯獨楊寶芝這裏安安靜靜,簡直是鬧市中一股清流。

旁邊大嬸給她鼓勁,“你別怕,第一次都這樣,多說說就沒事了。”

楊寶芝差點哭了,“我、我不敢。”

林秀當時把這件事托付給楊寶芝是真的沒辦法自己做,所以根本沒考慮她性格,發生這種事讓她挺意外的。

她走過去看了一眼,楊寶芝忐忑又難過地說,“妹,我不行,你去找別人吧。”

林秀摸著下巴,“隔幾天給你弄個喇叭來,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