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你竟敢杖刑朝廷命官

‘啪’的一聲,燭盞爆出一個燈花,燭火隨風搖曳,像拂動人心的冷弦。

萬承運沒有說話,但看得出來,他的表情已經不似之前那般平靜。他在猶豫,或許在掙紮,要不要說,說多少,此後還有沒有退路,退路在何處……

葉白汀拿出錢氏提供的證據:“趙興德家突然多出的銀票地契,為其子搜羅的古籍孤本,趙興德前幾年以公謀私,和蔣宜青,孟南星,林彬私下狎昵的時間,地點,人證,最初玩樂的宅子戶主,正是你萬承運的名字……”

一樣接一樣,他拿出了厚厚的一疊。

“你還要強辯你沒有促成趙興德的‘齊人之福’,沒有教他各種類型的‘以公謀私’,日前沒有以此要脅,逼他自殺?但有所為,必留痕跡,萬大人,紙是包不住火的。 ”

萬承運眯了眼:“聽你語氣,好像一早就懷疑本官了,為什麽非得是本官,不能是別人?本官身為戶部尚書,位高權重,就不能是下面人瞧出端倪,替本官排憂解難?你也知道,他們都很乖的。”

現場當即有人色變。

沉寂片刻後,蔣宜青白著臉站出來:“我……”

“在這就別表演這一套了,”葉白汀冷笑一聲,“再多站一個人出來,也不過是背鍋而已,真當北鎮撫司查不出?不過不用勞煩指揮使清查,此刻我便告訴你為什麽!”

他往前一步,直直盯著萬承運的眼睛:“資質非出類拔萃,出身眼界亦有限,趙興德有野心,野心卻也有限,不似萬大人那般‘深謀遠慮’,也不覺得自己能控制得住所有事,就算管修竹的死是必須的,他大概率會采取的方法會是先勸說管修竹自戕,許以利害,無果,再找別人動手,而非自己幹,他只是貪財,好色,對仕途有極大的渴望,沒必要親手殺人。對孟南星也是,趙興德如若不知道殺管修竹的是你,不知七夕夜的整個計劃,就不會認為孟南星對你有害,沒有必要的殺機,若知殺管修竹的是你,孟南星真生了它意,也會先報告你,問你示下,或者你先知道了,必會安排他,他心思沒那麽敏感細膩,沒接到命令,就是一切順利……為何要動手?”

“李光濟更沒有這個膽子,案上公務都快把他埋了,辛辛苦苦親手做完的事,回過頭就成了別人的功績,他吭都不敢吭一聲,何況他還喜歡孟南星?他看起來努力上進,被委以重任,實則早早被排除在權力範圍之外,所有機密一概不知,管修竹是不是要死,為什麽要死,要怎麽死,孟南星在這裏扮演了什麽角色……他全都不知道,知道的,大概只有自己的愛而不得,還有庫銀進進出出的‘損耗’,被勒令封口後,分到自己手上少的可憐的那一筆錢,其它的,乏善可陳。”

“蔣宜青看得更開,他看懂了你的眼色,願意委身於你,利用你暗示的‘潛規則’上位,也在保護這份‘潛規則’,因為只有這份規則的存在,才能助他走得更遠,升的更快,過得更舒服,甚至在自己被你膩了的時候,各種提防警惕其它用這樣方式上位的同僚,孟南星是,管修竹也是,都是競爭對象,是他看不順眼的人,但他沒必要殺人。他只是以色置權,換來好日子和升遷的機會,以及分到手的,價值不菲的錢,哪日倒黴事發,頂多是坐幾日牢,熬出去又是一條好漢,可殺人不一樣,殺了人,可是要償命的,他沒必要把自己賠進去。其次,看不慣競爭對手,有了危機感,以他的心眼,絕不會是把孟南星和管修竹弄走殺了,因為‘潛規則’不可改變,那是萬大人你的興致,少了他們,也會有別人來填補這個空缺,競爭者隨時都有,與其殺了,還不如想辦法,按照你的喜好,在外面物色更新的人進來……”

“林彬就更不用說了,他是档房文書,七夕那也根本不在官署,錦衣衛已經查實,他的時間線沒有問題,他和蔣宜青一樣,是‘規則’裏的競爭對手,利益方向卻不相同,他連科舉都考不過,便也不能要求拿到的好處和別人一樣,他知道自己站在哪個位置,可以謀到哪些東西。你是上官,能帶給他們好處,他們捧著你,哄著你,卻未必肯為你拼命,維系你們之間的東西只有利益,不存在感情,當你位置不穩,不能帶給他們這些利益的時候,你竟然認為他們會站出來,為你赴死?”

“你的戶部,趙興德變成了你的心腹,指哪打哪,什麽臟事都幹;李光濟成了兢兢業業的工蟻,重重手段壓迫之下,不敢怨言;蔣宜青從還不錯的‘狎昵’對象,變成了這方面的知心人,甚至老鴇子,你膩了他沒關系,看上了誰,他可以幫忙拉纖勸說,想教訓誰,他更可以煽風點火或嚇或推……所有人的風格,行事,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你不同,簡單的‘小遊戲’,已經滿足不了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