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顧時兩眼發亮,看著與周圍的白色格格不入、綠意盎然的蒼梧觀。

他捏了捏遊龍的尾巴:“謝九思看到沒?我好牛啊!”

被拽了尾巴的遊龍微微一僵,將尾巴從顧時手裏抽出來,塞到了肚皮底下。

顧時沉浸在自己第一次裝大逼的興奮裏,沒有注意到謝九思的不自在。

他捏不到龍尾巴了,就擡手搓了搓臉冷靜了一下。

客人還愣在門口。

這必然是被我這一手出神入化的馭風之術給震撼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顧時得意的哼哼兩聲,看著山門殿前那一道凝固住的黑漆漆的身影,對自己的手筆非常滿意。

牛逼啊!

不愧是我。

顧時喜滋滋地站起來,轉頭看向顧修明,十分囂張:“我自立門戶了!”

“哦。”顧修明冷漠應聲,幾口吃完了飯,把碗筷往他懷裏一塞,“快滾快滾。”

哼。

顧時揣著碗,昂首挺胸,扭頭把碗筷送回食堂,一溜煙跑回了蒼梧觀。

客人已經走進了門,他得趕回去燒壺熱水泡好茶,不然這一波裝完豈不是沒後續了!

那可不行。

顧時火急火燎地進了夥房。

蒼梧觀沒什麽遊客,一年365天至少有350天孤零零的就顧時爺孫倆在,所以也沒立什麽指路的牌子。

但蒼梧觀的而積很大,幾個大殿的路又不是上坡就是階梯。

顧時和顧修明身體素質好,走慣了,從山門殿到三清殿一路往上,正常步速得溜達個半個多鐘頭。

沒打過招呼第一次來的話,根據顧時以前的觀察,走馬觀花繞蒼梧觀一圈能有一個半小時,如果上後山的話時間還能拉得更長。

顧時有充足的時間做準備。

他打了井水升上火,低頭看看自己的襯衫牛仔褲。

薄薄的衣物與冬日的寒涼格格不入。

不過用來裝樣子正好。

反正他也不覺得冷。

顧時看著灶台裏的火,等著水燒開。

來客穿過山門殿,拾級而上。

他有些驚訝。

從大門口的聯匾就看得出來,這個道觀的香火並不旺。

門匾和聯匾的木頭都不怎麽樣,字倒是寫得還不錯,但也沒有保護好,牌匾上甚至都能看到幾個蟲洞。

但出乎意料的,裏邊很大。

從而積和建制規格大概看得出來,這裏曾經鼎盛過,只是如今沒落了,甚至到了令人鮮有耳聞的程度。

來客看了一眼路邊已經煥出了新芽的荒草,緊了緊羽絨服的拉鏈。

他有些忐忑,又微妙的松了口氣。

如果只是融雪,他還想得到許多種江湖騙子裝神弄鬼的手法,但使大而積的植物短時間內重新煥出新芽這種能力,看著就不是什麽科學手段。

他找到這裏想要尋求幫助,自然不想遭遇江湖騙子。

顧時燒開了水,泡好了茶。

茶是從謝九思那兒拿來的一小袋,提神醒腦,可以讓人短暫的放下煩惱。

正適合被不幹凈的玩意兒糾纏的倒黴蛋。

顧時將茶端到客殿,瞅了一眼正一邊觀察四周一邊慢慢往上坡走的客人,伸手就要捏謝九思的尾巴。

盤在手腕上閉目養神的遊龍卻飛速把垂下來的尾巴一收,躲開了他伸過來的手。

顧時沒往心裏去。

他看著圈在手腕上如同一條紅繩的赤色遊龍,捏不到就戳了戳。

“謝九思,你看那個人身上那層白霧是什麽?”

謝九思擡眼。

那位正緩步靠近都客人,身上朦朦朧朧的籠著一層幾不可察的薄霧。

顧時以前攆過不少妖怪,入職療養院之後更是見了許多。

像這位客人這種身上泛著肉眼可見的異常的,哪怕在妖怪裏也挺少見。

顧時只在作孽多端的妖怪身上看到過這種現象的存在。

但不同的是,那些妖怪們身上從未見過這樣淺薄透明的白色,而是不祥的深沉血色。

一看就沒幹好事的那種。

根據顧修明的說法,那就是因果,是他們造的孽,造孽太多,自然而然就會體現在外在上。

一般小打小鬧是不至於沾上這麽嚴重的東西的,哪怕是有小妖怪跑去作祟,也不會形成那樣的血霧。

而一旦沾上了,那肯定就是性命相關的事。

這位客人身上模模糊糊的白霧跟那種因果很像,但凡顏色變一變,加上他那副全身上下都藏在黑色羽絨服裏的架勢,顧時都第一時間把他扔出鐘山了。

遊龍眼中略過蒼山,看到了在觀中漫步的人影。

“是一份機緣。”謝九思的聲音響起,“外人賦予他的機緣。”

他話音落下,卻沒有得到顧時的答復。

遊龍擡起頭來。

顧時眉頭緊皺:“你為什麽可以講話?”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

他變回原形的時候,一開口就是老雞仔了,謝九思怎麽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