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寄生惡魔

紮卡·諾曼,年過四十看起來依然很年輕,留著精心修剪的胡須,頭發濃密,有一雙迷人的淡綠色眼睛,身材標準,舉止得體,風度翩翩,任誰看到他都得承認,這是一位受女性歡迎的、有魅力的萊茵紳士。

當克拉克隊長介紹了楊秋的身份——一位博學多聞的熱心施法者後,端正地坐在高背椅上的諾曼男爵神色明顯地窘迫起來,視線遊移,不自在地換了條腿翹腳,還下意識地摸了下鼻子。

這反應,簡直是把他想要求助的問題極其難以啟齒寫在臉上了。

楊秋從進貴賓室的門到坐下來這段時間裏,已經把這個男爵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就貴族男性這個群體而言,這位男爵給他的第一印象還不算太糟——胸前的口袋裏裝著單片眼鏡盒,大拇指指腹和右手中指第二指節朝大拇指方向的一面有光滑的細繭,指尖上還有些很淡的、沒有徹底洗掉的墨水痕跡。

顯然,這位男爵的愛好更偏向於文藝方向,建立在傲慢和目中無人基礎上的所謂“貴氣”比那些把全部的生命用來享樂的貴族要少得多。

在兇名赫赫的“噩夢屠夫”面前還能專注地為自己的遭遇頭痛,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證明這位男爵對自己屁股的幹凈程度很有自信……當然,也有可能是盲目自信,畢竟有一定地位的男人總是很難認清楚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

“我對諾曼這個姓氏有些印象。”楊秋對文藝青年是能多些耐心的,微笑著主動開口,“950年左右,我遊歷經過萊茵王國時,聽聞有一位名為阿拉貝特·諾曼的男爵舉辦了一場馬裏恩夫人的雕像展,可惜我得知消息時展會已經結束,無緣欣賞這位諾曼男爵的收藏品。”

“那是我的曾祖父。”諾曼男爵輕輕呼了口氣,面前的施法者是比他過世的曾祖父還要年長的人,諾曼男爵尷尬的神色有所緩解,“曾祖父十分癡迷馬裏恩夫人的雕像作品,還立下了遺囑要求在他死後將馬裏恩夫人的作品贈送給與他一樣狂熱的收藏家。”

馬裏恩夫人青年早夭的命運為她的作品增添了悲劇色彩,讓這位出身於諾斯克聯邦的雕像藝術家死後兩百年裏作品價格持續上升,有資格被拿巴倫大陸的收藏家爭相追捧……對馬裏恩夫人本人而言,也不知算是幸運還是不幸了。

以馬裏恩夫人為話頭,圍繞著諾曼家的文青傳統閑聊了幾句,諾曼男爵打發走在旁邊服侍的男仆和管家,貴賓室裏只剩下作陪的克拉克隊長和楊秋這個客人,男爵才硬著頭皮將他的遭遇一一道來:

“……事後回想,這一切的源頭應當是從三年前我得到那本殘缺遊記開始。”

“相對於我父親對古典文學的喜愛,我更熱衷於充滿想象力和不可思議的傳奇小說和遊記,我認為這種故事性的體裁更加生動,更容易讓人們接受,也更便於傳播一切人們所向往的美好事物。”

“我在摩西港公開收集各種流通或不流通的傳奇小說和遊記,如果是已經失傳的孤本,我會樂意支付與之匹配的價格。”

“三年前,1030年的夏天,有一位皮膚黝黑的索克裏水手找到我的管家,想把一卷他在索克裏帝國南部打撈沉船時撈起來的羊皮紙賣掉。”

“那個索克裏水手的要價不高,我的管家直接付了錢。”

楊秋插了一句:“是這位陪同你來的管家嗎?”

“不是。”諾曼男爵搖頭道,“那是位我父親傳給我的老管家,在去年病逝了。”頓了下,男爵補充道,“是正常的病逝,他的心臟一直不太好,我們家的家庭醫生親自檢查後才開具的死亡證明。”

楊秋微微點頭:“繼續說那卷羊皮紙的事吧。”

諾曼男爵低低地吸了口氣,看來這卷羊皮紙帶給了他很大的陰影:“那卷羊皮紙缺失了一部分,用某種帶有防水成分的墨水書寫的文字並非通用語,而是古老的南方文字。”

“我用了很大的精力查找資料,又請求精通古典文學的父親幫助翻譯,用了大約半年的時間,解讀出了一部分內容。”

諾曼男爵停頓下來緩了緩,從上衣衣兜裏拿出一個巴掌大的筆記本,翻到其中一頁,一邊遞給楊秋,一邊有些難以控制情緒地道:“解讀出來的內容真的很普通,施法者先生,並不像是會跟未知的神秘學有關系的東西,不然的話我是不會深入地去探究的,甚至在出現……異常端倪時,我都沒能第一時間聯系到這上面來!”

楊秋沖諾曼男爵遞出安撫眼神,表示會願意相信他,把筆記本接了過來。

筆記本上用俊秀的鋼筆字抄錄了羊皮卷上解讀出的內容,看上去確實如男爵所說,很普通,像是一個文化程度不高的船員在枯燥的航行中隨手記錄下的絮絮叨叨的旅行日記,記載著一些千年前的沿海城市風土人情,記錄著某些港口城市出名的美食和女人,咒罵糟糕的天氣,抱怨發酸的朗姆酒喝起來像馬尿,甚至連對父母偏心某個更成器的兄弟的怨言也寫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