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塔特爾的覺悟(第2/4頁)

而這,還是平時能看到銅幣的鎮上人。

若是鄉間的農民,那就更加儉省……手頭若是有了錢,那也得是買夠了鹽才會去考慮別的。

與之相對的,是威斯特姆前領主馬庫斯男爵豪闊的身家,和前鎮長那富麗堂皇、裝修一下能當洗腳城的大宅……

這還是在鎮裏能看到的。

去了鄉間,受到的震撼才更大。

貴族私有的農場和自由民的農田差距有多大?

前者阡陌相連一望無際,後者被山地、丘陵分割得稀碎,不少村子全村的土地加起來還沒農場土地的一半大。

前者有充足的畜力可用,後者只能靠一雙手——不少自由民甚至得跟附近的農場租借鐵質農具使用,代價是空閑下來時去幫農場做白工。

農場主們的豪宅如城堡般大氣,農民的住房全是泥巴糊的土墻,石頭壓著麥稈充當屋頂……

拉著雷克斯下鄉調研期間,紀棠沒少聽說某些“鄉間無賴”的事跡,而這些無賴幹了什麽呢?偷農場主家的馬料豆、偷撿農場主田地裏的麥穗,被健壯的男仆護院吊起來打,成為鄉間鄉親們的笑談……

是的,這個世界的農民,甚至是認為農場主用私刑懲罰同村的人是合理的,他們一點兒也不覺得管著農場的貴族管家或者旁支子弟肆意懲罰羞辱村人是錯誤的事,他們覺得有身份的老爺們本來就有資格當法官警察和行刑人,這是世間通行的規矩。

紀棠這個華夏人肯定是不接受這種匪夷所思的“傳統規矩”的。

而要談公平,要談解放,就一定要正面去面對女性困境。

人是有動物性的生物,而動物性是弱肉強食的,是恃強淩弱的,是欺軟怕硬的;任何文化背景下的社會和族群,如果內部存在欺壓,存在食物鏈,那麽最底層的就一定是婦女和兒童。

而要保障婦女兒童權益,就必須要解放婦女。

華夏封建歷史時期,遭受不公待遇的庶子庶女,根源上就是女性地位太低;不徹底地對社會進行改革、不去徹底打破拿階級壓迫當統治手段的舊社會,只靠一兩個拿主角劇本的庶子庶女去逆天改命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簡而言之一句話,不去解放婦女,就別談什麽革命不革命。

塔特爾不像雷克斯那樣理想化,以紀棠的眼光來看,這家夥就是個懷念著過去優渥生活的小布爾喬亞,是個只有自己的利益被觸動了才會發聲、利益被滿足就會閉嘴的潛在右QING投降派。

不過嘛,有著數千年豐富內鬥經驗的華夏人自有“兼容並蓄”的優良傳統在……就像偉人總結的那樣,敵人少少的,自己人多多的才是鬥爭的法寶,不同立場的中間派只要不把路走死都是可以爭取的,都是可以拉到友軍陣營來的,都是可以統一戰線的!

說服塔特爾接好雷克斯精神領袖的班、接下以身作則的宣傳重任,在正式打響宣傳戰前,紀棠先抽出時間來,親自拉著塔特爾去下基層調研。

這次調研的目標群體是鄉村婦女,為了便於工作開展,紀棠特意帶上了兩名後勤司的幹員家屬。

三人類一亡靈深入鄉村,紀棠也不讓塔特爾上去說話,只讓幹員家屬與農婦閑聊,拉著塔特爾到遠點兒的地方旁聽。

閑聊的內容,以關懷農婦們的家庭和個人生活為主。

這個世界的鄉村是沒有什麽娛樂活動的,村人為了省煤油大多不點燈,天黑下來就早早上床睡覺,這也就不可避免地導致了最隱秘的壓迫發生:鄉村婦女比城鎮婦女更沒有性拒絕權,只要是處於育齡階段的村婦,就難免一而再、再而三地懷孕。

聽到滿臉風霜、看上去像個老婦人的農婦在幹員家屬的關懷下羞躁不安地說出去年才流產了一個未成形嬰兒的事實,塔特爾的下巴差點沒合上。

大部分較為健康的農婦,都有過五個以上的孩子……部分幸運地長大,部分夭折,而這,還沒把意外流產的胎兒算進去。

這種過度生育又伴隨著流產的情況,導致大多數農婦要比同齡的農夫更為衰老——這一點都不用紀棠提醒,只走訪了幾位農婦後塔特爾就自己看出來了。

除此外,農婦群體內還存在不能忽視的、普遍性的婦科病問題,而這,皆與她們使用的不當生理用品相關——她們使用的布條居然是母傳女的,即使她們已經想辦法盡可能躲起來把這些布條洗幹凈,仍然很難避免不良感染。

有的婦女在極其窘迫時,還曾經使用過玉米葉子、草團、乃至是樹皮之類的替代物……

保持安全距離偷聽的塔特爾,人都快瘋掉了。

現實中的女人,和他認知裏的女人,簡直像是兩種生物!

糟糕的生理用品還不算什麽,還有更糟糕的生理歧視問題——幾乎所有受訪農婦,在被問到年少時應對生理期的情況時,都提到過自己在當時是如何尷尬難堪;因不慎讓褲子沾染上血跡而成為旁人笑談、被人用異常眼光打量的經歷,更是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