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心計 一更

太子無言以對,心裏道了句果然。

因著元寶去往索額圖的府邸,找了胤禩沒找他,太子原本有些不舒坦。可聽到四爺的話,立馬變得舒坦極了,有對比才有傷害,這兒有個比他急的!

他微微一笑,哥哥還不懂你。

老四和老九鷸蚌相爭,孤沒有得利,如今又來了個老八,那可真是顧得了這頭,顧不了那頭。爭得頭破血流才好,這般,就沒空打攪孤兒子了,不正常的湊一堆去。

太子表面不動聲色,心間波瀾暗湧,矜持地抿了一口熱茶,附和道:“四弟說的是。”

得了二哥肯定,四爺心弦一松,堪堪壓下時時縈繞的危機感。

論心計,八弟比九弟深多了,成天笑笑笑的,又不怕他,稱得上勁敵。在腦中勾勒對付‘贗品知己’的一百零八種方式,那廂,弘晏忽然冒出頭來,幽幽喚道:“阿瑪,四叔。”

太子差些沒有嗆著,回來了?這小子聽去了多少?

想要怪人不通報,才發現弘晏是樹從裏鉆出來的,怨不得兢兢業業看守崗位的何柱兒。被抓包的四阿哥有些尷尬,輕咳一聲,道:“出宮一趟,累了沒有?快坐下歇歇,同四叔好好講講查案的經過。”

弘晏腳步沉重,與八叔的關系還沒昭告天下呢,後院失火了。

幸而有個慰藉,汗瑪法沒有想要致他於“死地”,阿瑪額娘暫且不知情,暫且還有發揮的空間。於是佯裝不知四叔在背後告狀的小動作,準備給他們打支預防針,嚴肅萬分道:“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神術’給了我靈感。”

四爺聽得認真,太子越瞧兒子越是眼熟,側頭望了眼四弟——

果然如出一轍,半點不帶變的。

他有些酸,又有些震驚,難不成老四是元寶最崇拜的人,連表情都要學人家?

太子的動作實在突兀,四爺一頓,好半晌反應過來,同樣注意到了這點。

霎時驚喜不已,如泡了一汪溫泉似的,暖洋洋,熱乎乎,望向弘晏的眼神柔和得能滴出水,什麽不痛快,全都飛到了九霄雲外去。

在弘晏渾然不知的情形下,正宮知己被安撫了,後院的火也撲滅了。他板著臉,正對兩道灼熱的目光,只覺腳底板有些發涼。

這又是怎的了?

……

大福晉乘了轎輦回府,面色很是蒼白。

有了神術,面頰本是白裏透紅,可現如今,那抹蒼白實在明顯,讓得知消息從書房動身的大貝勒咯噔一下,泛起心疼。

對福晉伊爾根覺羅氏,胤禔是喜歡的。不喜歡哪能守著她過了那麽多年,若說為了孩子,那也太過委屈自己。

大可賞給妾侍避子湯,再多宿幾回正院,也就是這些年,福晉身體漸漸不好了,容顏漸漸凋零了,實在沒法伺候爺,他才頻繁去往後院。

但憐惜與愧疚怎麽也少不了,他不允許任何人越過福晉,還會時常瞧瞧她,算得上情深義重,大貝勒如此認為。

因為有著美好的回憶,現如今,胤禔輕而易舉地‘回心轉意’,像回到了從前時光,同大福晉粘糊起來。

雖然只是單方面的粘糊,每晚睡在外間,大貝勒也沒有多想。福晉對他的情誼人人皆知,從前是他對不住她!

他嘴角帶笑,剛想要說關懷的話,大福晉沉默一會兒,道:“額娘召見,同我聊了些弘昱的日常,還沒聊上多久,汗阿瑪忽然駕臨正殿,命令良貴人遷宮。”

詳細描述了當時情形,一字不漏傳達了皇上的話,大福晉當場落下淚來:“……妾身來不及求情,汗阿瑪便處置了額娘。我實在沒辦法!”

如晴天霹靂一般,大貝勒臉色僵硬,如神魂出竅一般。

遷宮?降位?軟禁三年?

他方才還同幕僚打趣,怎麽會呢。 BaN

與舅舅通信,他自個是知道的。可額娘怎麽會做安排人手,窺視帝蹤的事?汗阿瑪如何發現的?

還把良貴人與延禧宮隔了開。老八是不認額娘了?這與割他的肉有什麽區別?!

他實在不可置信,半晌,從牙縫擠出一句話:“福晉,你在同爺玩笑吧?”

說著就要擡步,“爺得進宮一趟。”

大福晉一邊拭淚一邊哭,叫了他一聲,忍不住咳嗽起來:“皇上親口所言,絕不敢欺瞞。進宮,咳咳……爺就不顧慮後果?您不是一個人,有大格格二格格她們,還有弘昱,爺就不管不顧了?”

這話叫停了大貝勒,使他心間一片寒涼。

眼睜睜看著額娘受苦,是為不孝;忤逆君父,更是不孝,還要加上抗旨的罪名。福晉說得對,他做不到不管不顧,他有女人也有孩子,不是未成親的光頭阿哥!

無力感襲上心頭,大貝勒面容滿是頹然。

外家沒了銀兩,額娘受了厭惡,老八與他解綁,說不定在汗阿瑪的心裏,他的地位同樣一落千丈。再這麽下去,他還有什麽資本同胤礽相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