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圖謀 一更

話音一落,弘晏有幸見到了太子的川劇變臉。

他那豐神俊秀、氣度雍容、朝野內外贊譽有加的阿瑪,一張臉慢慢沒了笑意,生生忍住變僵的趨勢,把那‘寶刀未老’接了過來。

如今太子萬分肯定,弘晏造匾這事,汗阿瑪知道了。至於知道多少,他也不用問,誰叫簡親王得了‘雄姿英發’,和寶刀未老還挺襯。

可他老嗎??

孤如今風華正茂,英俊過人,比老大年輕了太多太多!

太子簡直不敢相信,皇上知道真相也就罷了,元寶的大鍋,為何要扣在他的身上。思來想去唯有遷怒二字,胤礽頓時委屈了,他再也不是汗阿瑪最愛的崽,皇上怎能有了孫子忘了兒呢。

想起書房空白雅致的掛墻,太子心痛萬分,顫著嗓音問:“皇上還說了些什麽?”

“汗瑪法賜下牌匾,還說、還說要看您的覺悟。”聞言,弘晏愧疚地抹抹眼睛,“阿瑪,都是我拖累了您。不過不用怕,兒子已在禦前認罪,說欺君與您毫無關系,皇上明察秋毫,還對我笑了呢。”

太子:“……”

太子打了個哆嗦,實在無法預料那副場景。他幽幽望了兒子一眼,終是按捺住手拿雞毛撣子的念頭,半晌開口:“何柱兒,讓人好好掛上,掛在正中央,掛好了隨孤去乾清宮請罪。”

出門前,他仿佛不經意地問:“皇上沒提起過老四?”

弘晏暗松一口氣,想了想小聲說:“您可以請四叔前來觀賞,效果也沒什麽區別。”

太子額間冒出一根青筋,並沒有被安慰到。

這兒子,不能要了!

——

乾清宮,太子一掀衣袍跪了下去,表情沉重,誠懇萬分地請罪。

皇上高深莫測地看著他,而後慈和一笑,叫了起,“朕的題字如何?可有進步?”

“……風骨遒勁,筆力深厚,是兒臣達不到的境界。”太子一連被祖孫兩人噎到,心道汗阿瑪不會是和元寶學的吧,怎麽越來越喜歡諷刺於他?

聞言,皇上伸手點點他,這小子的臉皮也鍛煉出來了。

“保成啊,”他也沒有嚴懲的意思,畢竟一個‘寶刀未老’就夠了。接著語重心長道:“元寶主意大,催債當得首功,可做阿瑪的也得規勸,不能讓他胡鬧不是。”

皇上不輕不重敲打了幾句,中心思想只有一個:吃白飯不可取。

弘晏沖鋒陷陣,知己在一旁加油威懾,連後加入的叔叔也開始發光發熱,親爹怎好在一旁看熱鬧?全天下人都看著!

一旁的李德全兩眼放空,太子恍恍惚惚,汗阿瑪的怨念原來是這個。

說教那麽久,皇上終於大發慈悲放過了兒子,不吝誇獎道:“除了亂用題字,這事辦得好。辦差勤勉,友愛兄弟,未有徇私之舉,衡臣當值的時候,還同朕含蓄提起,說儲君如此,當是朝臣之幸。”

人人都知太子厚待外家赫舍裏氏,此回催債卻一視同仁,得了朝野無數稱贊。還有皇長孫殿下,小小年紀顯露人前,生生打了那些不懷好意的臉;震驚之下,他們皆說長孫承父之志,有父之風,連帶著毓慶宮收獲了一大堆好感。

皇上知道這些,含笑瞧著,更沒有打壓的意思。

如今這話一出,算得上極重的肯定,太子自小到大,頭一回受到皇父全方位的褒揚,還說他是‘朝臣之幸’!

心跳漸漸加速,太子忘卻了委屈,激動與熱意一股腦上湧,眼眶微微紅了。元寶真是孤的福星,他深吸一口氣,就要跪拜下去——

皇上冷不丁道:“十萬兩沒了以後,太子妃給了多少私房?”

太子的滿腔動容嗆在胸膛,頓時變得不上不下:“……”

皇上一笑,親昵地說:“身為儲君以身作則,切勿胡亂花費,勤儉節約才是正理。存錢作元寶娶親用,豈不一舉兩得?”

——

另一邊,延禧宮中。

若要探望良貴人,八阿哥須向惠妃請安,得了首肯才行。惠妃待他一向親厚,衣食方面經常招人過問,惹得大阿哥時不時醋上一醋,說額娘從來偏心八弟,自個就是山上的草,破簍裏撿來的。

每每這時,延禧宮總是歡聲笑語,惠妃笑得前仰後合,直說胤禔是討債的。八阿哥也跟著笑,一邊露出愧疚的神色,望著母子倆一片和樂,插不進外人。

胤禩兩歲時候,就學會了察言觀色。在惠額娘面前討巧賣乖,跟屁蟲似的追著大哥走,餓了渴了也不哭鬧,生怕額娘會心疼。

漸漸的,八阿哥養成一副謙遜氣度,與其余皇子截然不同。因著一副好脾氣,讀書時候得了九阿哥與十阿哥的親近,還有宜妃偶爾的照拂,如此一來,惠妃對他更為上心,緊接著嚴懲了奴大欺主的奶嬤嬤。

直到今歲,胤禩年僅十七同哥哥一道封爵,同大阿哥一道辦事,朝臣也開始正視這位出身不高,顯山不露水的貝勒爺,良貴人衛氏那兒,惠妃不拘他的探望,還提了偏殿的份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