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蝙蝠俠的心很硬, 又很軟。

在《蝙蝠俠tas》中,曾經發生過這樣的故事:蝙蝠俠、夜翼和提姆一起對戰雙面人途中,夜翼被雙面人擊中後腦倒地昏迷, 蝙蝠俠毫不猶豫地讓提姆留下, 照顧生死不知的夜翼,自己孤身一人去追雙面人。事後提姆帶著責備問他:夜翼當時的情況很嚴重,他是你的兒子,在他生命垂危的時候, 你為什麽不留在他身邊?

蝙蝠俠告訴他:你有給夜翼處理傷勢的能力, 我留在那裏不會發揮比你更大的作用。而且, 追捕雙面人這項工作更重要。

比夜翼的生命更重要嗎?

沒有比較級, 僅僅是這樣安排更合適。

提姆最後還是在夜翼的勸解下理解了蝙蝠俠的做法,但他們走後, 伴隨著蝙蝠俠的只有雙面人陰冷刺骨的嘲笑聲:他們都理解原諒你,但你永遠不會原諒你自己。在你的兒子最需要你的時候,你選擇拋下他離開。

這就是蝙蝠俠矛盾的地方,如果是他的親朋犯罪, 他會找到證據, 然後把罪人送上法庭, 但是一旦他懷有愧疚,就會不自覺地生出偏袒。最能讓他體現這種矛盾糾結的人是傑森,他把傑森當成兒子看待,傑森的脾氣和所作所為讓他憤怒, 但過去傑森遭受的一切,讓他對傑森懷裹挾著歉意的容忍。比如在DC漫畫《三個小醜》裏, 傑森一顆子彈把小醜的頭打成了爛西瓜, 芭芭拉都說他應該上法庭, 蝙蝠俠知道後卻沒有說太多重話,更沒有把他丟到警察局自生自滅,反而讓芭芭拉去安慰他,他對傑森的感情通過這個情節就能有所體現。

所以得利用他的愧疚感,不是蝙蝠俠的,是布魯斯的。

如果他估算得沒錯,只要這一次躲過去了,蝙蝠俠解除了他的嫌疑,就會因為微妙的補償心理,放松對他的監管,頂多通過傑森打探他的動向,並允許他提出稍微越界的要求。傑克把這段時期稱為安全時間,代表著時刻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暫時消失,他得已有短短幾天的喘息時機。

當蝙蝠俠瞥到他手腕上的傷疤,對他說“你自殘?”的時候,他在心底深深地、深深地出了一口氣。

跟蝙蝠俠對峙真是件苦差事。

他故意沉默片刻,才壓低了聲音回答:“睡又睡不好,吃又吃不下,理智值低得嚇人,我也是沒辦法才這麽做。”

“多少?”

傑克頓了頓:“47。”

蝙蝠俠不做聲了,他知道傑克有理智值的限制,回復的手段卻很少,吃甜食、睡覺、曬太陽……說白了就是享受生活,不用多想就知道理智值代表著他的精神狀態。現在他患上了抑郁症,精神壓力頗大,飲食和睡眠都受到了很大影響。他看著傑克眼皮底下一圈黑黢黢的青色,再想想他孤身一人一日又一日地守著傑森腐爛的屍體,終究還是心軟了,反正被襲擊的少年是個劣跡斑斑的混蛋,搶劫、偷竊、霸淩什麽都幹過,被狠狠打一頓也是活該,他對這種年輕的人渣預備役提不起同情心。於是蝙蝠俠輕輕嘆了口氣:“雖然受害者就是個搶劫慣犯,但以後別再做了。”

“雖然確實不是我做的,但你為這種事來找我興師問罪?你打斷罪犯的骨頭的次數還少嗎?”

“我跟你不同。”

傑克哼了一聲,把拆信刀揣進口袋裏,扛著折疊鏟子越過了蝙蝠俠,他並沒有笑,反而滿臉嚴肅:“不同在你不穿冰球護具*?”

(*曲棍球具,電影《蝙蝠俠:黑暗騎士》梗)

傑克拿著零碎的小道具走出莎倫公墓的門,漆黑的影子很快融化在一池夜色中,他剛剛離開,樟樹落下的陰影處便跳下來一個人,他拍拍身上的樹葉,走近幾步,對蝙蝠俠說:“他生你的氣了。”

“他只是裝作生氣。”

“別這樣冷血,大黑蝙蝠怪人,沒有直接證據就用詢問犯人的口氣盤問朋友,是個正常人都會有脾氣的。”夜翼說著用手肘捅了捅蝙蝠俠,“再說了,那個受害者前科多得是,傑克真的修理他一頓也算為民除害,你犯不著對他一頓說教,就為個人渣把你們兩個人的關系鬧僵。”

蝙蝠俠低著頭,沒有看夜翼:“我並不是為了這件事和他發怒,我只是怕他不是臨時起意,他在做連環傷人案的預演,襲擊少年犯只是個開始。如果他不斷傷害別人,那麽很快他就會以此為樂,最後他會動手殺人,到了那個時候,他跟小醜也沒什麽區別了。如果他真的想這麽做,那麽這一切會發生得很快,非常快——快到我根本來不及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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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回到自己的小別墅,在清晨時迷迷糊糊地睡了,這是一次難得的睡眠,身下柔軟的床墊仿佛變成了輕飄飄的雲,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無夢又安穩地睡上一次了。

所以在十個小時後,外放的電話鈴聲把他吵醒時,他火大得很。他強行按下心裏的煩躁,按亮了接聽鍵,趴在枕頭上懶洋洋地說:“喂,有什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