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擔心你那小駙馬

睢鷺沒在杏林裏待多久。

眨眼的功夫, 那些緊緊盯著狀元郎去向的人們,便發現了睢鷺又從杏林中出現,其折返之快速, 讓人以為其只是走進去散了散步。

“睢兄, 剛剛怎麽進了林子?莫非林子裏有什麽好東西?”

“睢兄快來,我有好東西給你看!”

……

許許多多人,在睢鷺出現的一瞬, 便又圍上了他身旁,口中說著各式各樣的話。

睢鷺遊刃有余地一一答復。

“李兄說笑了, 只是剛剛喝多了些,進林子醒醒酒。”

“哦?什麽好東西?王兄請帶路。”

……

於是便又跟著那位“王兄”,去看他口中的好東西。

結果,卻是到了地方才知道,所謂的“好東西”,便是一群姿色過人的的胡女。

微蜷黑發, 高鼻深目, 皮膚雪白, 與中原人迥異的長相, 加之其過人的舞姿,使得這處胡女跳舞的場地, 吸引了眾多人觀看, 幾乎比進士們待的地方人還多。

“讓開讓開, 狀元郎來了!”

而伴隨著這一聲喊, 原本人山人海似的觀眾,視線終於短暫從胡女們曼妙的身姿上移開,而看到睢鷺後,又自覺地讓開, 甚至圍上。

睢鷺看到這幕後,眉頭微微皺起,張口說了什麽。

然而熱鬧又聒噪的人群喧嚷著,讓他的聲音完全淹沒在聲浪裏。

*

這一日的曲江宴,直宴到華燈初上。

樂安喝那種甜酒喝地有些多,加之周圍吵鬧的環境,到晚飯時便有些犯困,冬梅姑姑見狀,便勸她先回府。

“等等。”樂安努力睜著困頓的眼睛,“我跟睢鷺一起回去。”

說罷,又看看燈火通明的曲江,以及江岸上仍在熱鬧遊玩的人們,問道:“他去哪兒了啊?”

說起這個,冬梅姑姑就氣。

“又被人叫走了!”

同樣一句話,白天時樂安便對聶謹禮說過,但當時只是描述事實,可從冬梅姑姑口裏出來,這句話便帶著一股濃濃的火藥味兒。

樂安醉醺醺地,看著冬梅姑姑這樣,便咯咯地笑起來。

還安慰冬梅姑姑:“不生氣不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冬梅姑姑一瞪眼,隨即眼一紅,扭頭小聲嘟噥:“我哪是為自己生氣……”

不過樂安已經聽不到了,醉意加困意的雙重襲擊,她終於撐不住,一頭栽進無夢的睡鄉裏。

直等到月上中天,笙歌漸散,打更人敲著梆,拉起長長的調子,狂歡一整日的曲江便才漸漸有了些秋夜應有的靜謐,而被冬梅姑姑念叨許久的睢鷺,也終於又出現在樂安的青氈前。

他眼神還清明,步履也穩健,看著並不像喝醉了的樣子,然而相比早上剛來赴宴時的清爽,此時已是一身的酒味兒、香味兒、和無數不知道什麽的味道。

他往青氈裏望去,“公主睡著了?這麽晚,怎麽不先回去。”

冬梅姑姑卻沒回他,一見他,便嫌棄地捂起了鼻子,嘴裏叨叨著:“哎喲喂我的駙馬爺,你這都是去幹了啥啊,瞧瞧這一身的味兒……”

叨叨完了,才又白了他一眼:“我倒是勸了公主先回去呢,可她非要等你一塊兒。”

睢鷺聽了,便低頭一笑,擡腳就要走進青氈裏,但隨即又止步,擡起手臂,果真如冬梅姑姑叨叨地般,聞了聞自個兒。

嗯,是不太好聞。

本來其實應該都是好聞的味道,花香、酒香、茶香、熏香、食物香、脂粉香……但無數種香混雜在一起,便成了沖鼻又怪異的味道。

但好在應該只有外衫沾上了。

睢鷺沒多猶豫,轉瞬就解去了外衫。

再擡起手臂聞聞。

嗯,沒味兒了!

於是他大踏步,走進那青氈裏,而青氈裏,宮燈昏黃的燭光下,樂安身上蓋著一條薄毯,在一個小榻上,斜倚著沉睡著,暈黃燈光下,她的臉不如白日那般明晰,卻有種安靜的溫暖。

睢鷺俯下身,彎下腰,先是用薄毯仔細將她包裹住,然後再伸出手,連毯帶人,輕柔地將她抱起。

懷裏的人被驚醒,眼睫幾番顫動後,費力地睜開眼,看到他後笑開,“你回來了……”

“嗯。”睢鷺笑著點點頭,走向他們的馬車。

“已經無事了嗎?今天你可有得忙呢……”樂安的眼睛又困頓地閉上,只嘴裏小聲嘟囔著詢問。

“嗯,已經無事了。”睢鷺將她抱緊,低頭,湊近她耳朵,“現在,我們回家。”

“嗯,回家……”

樂安呢喃了一聲。

*

若說春日那次曲江宴,睢鷺靠一張臉吸引了京城百姓的目光。

那麽秋日這一場,他的年少,他的美貌,而更重要的是他如此年輕便才華橫溢,蟾宮折桂,則將睢鷺的名聲擡高到無以復加的程度。

於是哪怕是曲江宴後,睢鷺仍舊是忙碌無比,不僅要忙著讀書,忙著等待吏部銓選,應付怎麽也應付不完的宴飲邀約,更要忙著出現在街頭巷尾百姓們的談論裏、歌女的歌聲裏、坊間的話本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