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雙蝴蝶(第2/3頁)

睢鷺點點頭,但卻沒有解釋,而是又把樂安的腦袋轉到銅鏡前。

“你看。”

樂安聽話地看向銅鏡。

便見朦朦朧朧的銅鏡裏映出她的臉,一雙修長白凈的手撫上她發頂,而後,樂安感覺到發間被什麽溫涼堅硬的東西穿過,再然後那雙手移開,露出那物什的模樣來。

是一只碧玉蝴蝶釵。

蝴蝶由一整塊兒碧玉琢成,材質上好,色澤通透,一看便價值不菲,換言之,一看就不是睢鷺能隨手拿出的東西。

樂安疑惑不解,伸手去摸那只釵。

睢鷺抓住她的手,放在那釵子上,“不覺得眼熟嗎?”

“你怎麽知道我覺得眼——”

樂安的話說到一半便卡住,隨即豁然扭頭,看自己身後,那個笑意盎然的少年。

“當初那個——是你?”

睢鷺含笑點頭,“嗯。”

樂安恍然。

她全想起來了。

她當然會覺得這個釵子眼熟,因為這本來就是她的東西。

就是她在宋國公府,第一次聽到睢鷺的名字那日,離開宋國公府後,她轉道去了東市用膳,用膳的地點,則是往常每年春闈時常去的狀元樓,只不過那次,她始終戴著帷帽,沒有露臉,於是聽到一大通關於自己的閑言碎語,以及還看到齊庸言的風光出場。

而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很小很小的插曲。

——一個寒酸學子,因湊不齊回家的路費,遣小廝來向同窗借路費,結果路費沒借到,反而被眾人嘲笑。

當時在樓上的她看到了這一幕。

她並未多想,隨手便拔了個頭上的首飾,讓侍女給那小廝送去。

這樣的事她已經做過太多次。

所以事過之後,她便將此事忘記了,全然沒放在心上。

可到底事情過去還不算太久,且雖然以往總是救濟寒門學子,但今年春闈,這卻是唯一的一次。

所以樂安想起來了。

想到這裏,樂安突然躬身,拉開梳妝台下一個抽鬥,瞥兩眼,便發現要找的東西。

她拿出那個東西,舉起。

赫然又是一支碧綠的蝴蝶釵,只是蝴蝶翅膀的方向與她頭上那支相對,這也正常,因為這本就是一對,當時她隨手拔下的那個首飾,正是此刻,睢鷺戴在她頭上的那支碧玉蝴蝶釵。

睢鷺接過樂安拿出的那支釵子,笑了笑:“果然,我就猜這釵子原本應該是一對。”

一切對上,但樂安還是覺得有些過於巧合。

她問睢鷺:“你怎麽知道是我?”

隨即不待睢鷺回答,又道:“哦,是長順吧?長順認出了當時把釵子給他的侍女?”

那次她似乎是帶春石出的門,給那小廝送釵子時,春石也全程戴著帷帽,因此長順不可能是因為長相認出春石的,那就只剩聲音了,可春石的聲音,似乎也只是很普通的年輕姑娘的聲音,並沒有太大特點,長順若是聽過一次便能認出來——

“不是。”睢鷺否定了樂安的猜測,“長順沒認出來,是我猜的。”

“哈?”樂安張大嘴巴看著他。

睢鷺一笑。

“我下意識地,覺得那就是你。”

狀元樓,對貧寒學子出手闊綽的貴夫人,當時長順只給睢鷺透露了這兩條信息,但不知為何,睢鷺就是覺得,那位“貴夫人”,恐怕就是那位他耳聞已久的樂安公主。

而在真正接觸到她後,這個猜想便愈發篤定起來。

於是他一直留著那個玉釵,甚至大婚之時,都隨身帶著。

便是為了此時,將其重新插回它主人的發間。

睢鷺的神情過於篤定,樂安來了興趣:“那如果不是呢?”

倘若不是她,新婚第二日他興沖沖給她戴上個別的女人給他的首飾(?),還對她深情款款(?)講述出這樣一段往事……樂安有點無法想象那畫面。

“可是,沒有如果啊。”睢鷺低下頭,撥弄著那振翅欲飛的碧玉蝴蝶,小巧碧綠的蝴蝶落在他潔白的手心裏,仿佛一朵潔白的花,心中綻開一片綠蕊。

“你的確遇到了我。”

“我也的確遇到了你。”

“沒有‘不是’的如果。”

“你不覺得,這就是緣份嗎?”

在他還從未見過她時,她卻其實早已參與了他的人生,甚至她隨手為之的一個小小舉動,都影響著那時的他。

而他,也感受到了她的存在,他甚至毫不懷疑,近乎愚蠢地堅持相信,那就是她,以致甚至不惜在大婚的次日,便毫無保留地驗證自己的堅持。

而結果證明,他那近乎愚蠢的堅持,是對的。

就仿佛有一條線,隱隱地將她和他牽連著,從他第一次聽到她的名字,也從她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開始。

也或許世間所有人都被這樣的線牽連著,那就是所謂的緣分,只不過緣分也有深淺,再深的緣分,若抓不住也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