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抱住她

若說樂安知會宗正寺給睢鷺上譜牒, 是讓她和睢鷺的婚事從坊間流傳的艷聞,變為真真切切會的大新聞。

那麽李承平,便是為這樁婚事板上釘了釘。

回到宮中, 李承平下令殿中省全力配合樂安公主府籌辦婚禮, 又命各方司事,長公主婚禮事無巨細,均以頂格之禮操辦, 而駙馬睢鷺出身布衣,父母俱亡, 因此男方一應支出,如納采的聘禮,均由皇室承擔,且禮金等規格,甚至突破了公主婚禮定規,而是比肩天子大婚。

而剛剛得了弘文館校書一職的睢鷺, 則更是旋即便被賜正五品上中散大夫散位。短短不過三天, 便從布衣躍入士林, 散位更是從無到有, 再到連升十四階。

睢鷺原本因校書郎一職而領的淺青官服和木魚符還沒捂熱乎,便又換上了五品淺緋官袍和銅魚符、銀魚袋。

據說李承平的原話, 便是“如此, 才勉強算有尚公主的資格。”

而睢鷺這升官速度, 起碼本朝來說絕無僅有。

這還僅僅是定下婚事, 還不到正式大婚。

殿中省的消息一傳出,群皆嘩然。

這下,普通人想的已經不是樂安公主和睢鷺的婚事真不真了。

而是,這麽真這麽好的婚事, 怎麽他們就沒攀上呢!

且不說眾人如何捶胸頓足。

樂安頂著一頭卷毛,依舊不好出門,然而,也不用她出門,這一天,從李承平登門開始,樂安公主可謂門庭若市,絡繹不絕。

李承平禦駕剛離開,也就前後腳,半盞茶不到的功夫,緊接著第二位客人就造訪了。

這位客人也姓李,是李家皇室宗親,輩分上,樂安要喚一聲堂叔祖,也就是樂安爺爺太/祖皇帝的堂弟。

這位堂叔祖在李梁宗室裏算是泰山北鬥般的人物,平日各種祭祀都是走在眾宗室第一排,說話在宗親中也很有些分量,若不是還有個樂安在前面擋著,他就是皇帝之外,姓李的第一得意人了。

不過,這倒不是因為他曾有過什麽赫赫功勛,也不是他那一枝的子弟小輩多麽出息,而是——他已經八十高壽,輩分足夠高,七王之亂中李梁宗室死地七七八八,於是運氣逆天活蹦亂跳活到如今的這位堂叔祖,便成了現存李家宗室中輩分最高的。

樂安跟這位堂叔祖往來不算多,往日樂安敬著對方年紀和輩分,對方也敬著她地位,雙方見面彼此客套寒暄一番,算是不親近也無嫌隙。

然而今日,這位輩分最高的宗親老人,在見了樂安後,劈頭蓋臉便是一句——

“你看看你這是什麽樣子,李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好吧,看來無嫌隙只是她單方面認為。

樂安長嘆一聲。

這位堂叔祖身長八尺,重逾兩百斤,雖八十高壽卻仍然身康體健,走起路地動山搖,吼起來聲如洪鐘,於是這一聲吼,端地是震天動地、振聾發聵、鬼哭狼嚎……

更別提他還不是一人來的。

隨行兩個胡子一把的五六十歲的老頭兒,都是這位堂叔祖的親子侄,總之,都是樂安要叫叔叔伯伯的。

此時,這兩人牛頭馬面似的左右一站,很為這位堂叔祖的詰問壯了聲勢。

不過樂安可沒被嚇住。

“堂叔祖何出此言。若是頭發的話,本宮這頭發實屬事出有因。”

心裏嘆氣後,樂安便笑眯眯地如此說著,同時還甩了甩滿頭卷毛。

——方才李承平在,她想半天也沒想出這滿頭卷毛能梳出個什麽好看發髻,於是索性就沒梳,一直披散著,此時出來見客,也只是左右各取一撮於腦後以玉櫛固定,不至於完全披頭散發。

雖然的確不太有禮,但也不至於太失禮吧,畢竟這位堂叔祖又是個招呼不打一聲便直接上門的,而且他還不是劉思擷,人家是長輩,還八十高齡了,樂安總不好慢悠悠梳頭發讓人幹等不是?

所以不管怎麽看,她這模樣都合情合理。

堂叔祖一愣,隨即,聲音卻愈發鄙夷和趾高氣昂:

“哼,勿要裝傻充愣!誰說你頭發了!”

樂安這才瞥他一眼。

“哦?”她臉上的笑意微微斂去。

“既然不是頭發,本宮倒不知,本宮哪裏做得不對,竟惹得堂叔祖如此震怒?”

以致連丟盡李家臉的話都說出來了。

“哼,哪裏做得不對,你自己不知?”

“本宮的確不知,還請堂叔祖解惑。”

“我李家譜牒是什麽人都能上的嗎?一個攔路自薦枕席的貪慕虛榮之人,甚至之前還跟盧嗣卿不清不楚的,這般孌童玩物,送給我玩我都嫌臟,你倒好,一把年紀,色令智昏,若只是私底下玩玩,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可你呢?!”

“竟還堂而皇之知會宗正寺,要將這般爛人列入我李氏譜牒?我呸!你可知道,你這行徑是什麽?是平白汙了我李氏血脈!你說說,這不是丟盡李家的臉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