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這一次,我送您出嫁……

弘文館, 校書郎。

樂安話落,睢鷺還未有什麽反應,剛剛端著冰鎮櫻桃進屋的冬梅姑姑, 已經“啪”一聲將水晶碗放下, 疾步走到樂安身前。

“那姓齊的又弄了什麽幺蛾子?!”

樂安懵了一下。

隨即反應過來,哈哈笑道:“不是,跟他沒關系。”

弘文館校書郎, 當年齊庸言科舉入仕後,就是從這個九品小官做起, 也是冬梅姑姑認識他時的官職,因此下意識地,便將這個官職跟齊庸言掛鉤,一聽到便想起他。

冬梅姑姑還將信將疑,“你可別唬我,沒關系你平白地怎麽提起他?”平常不是聽見名字都嫌晦氣, 也不讓侍女們在她面前提起那人嗎?哪次主動提起不是被氣到了?

樂安擺擺手, “真跟他沒關系, 我是說校書郎, 又不是說他。”

“冬梅姑姑,您誤會了。”睢鷺也笑著跟冬梅姑姑解釋, “公主是說, 讓我去弘文館做校書郎。”

“校書很好的。”樂安又道, “弘文館藏書頗豐, 且又有許多學士學子和大儒們往來,是個好差事。哦——還只用當半天差。”

當然,靠走樂安後門做的校書郎,就算是當差時間, 恐怕也沒人會讓睢鷺真去校正書籍。

其實就是給他個身份讓他合理出入弘文館,方便看書罷了。

以睢鷺的出身,能接觸到的藏書極其有限,不然也不會將訛誤頗多的醫書都記得那般清楚,樂安的書房藏書固然已經算多,但比之弘文館,那便是大海與溪流之別。

而看書之外,在弘文館,還能接觸到許多有學問的人,而這對於睢鷺的成長,和他今秋的考試,都大有裨益。

“哦哦……這樣啊,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冬梅姑姑這才明白自己鬧了烏龍,頓時訕訕笑道,只要不是齊家又鬧出什麽幺蛾子,她也就放心了,遂心下轉安。

但轉念一想,冬梅姑姑眉頭一皺,頓時又憂心忡忡起來。

她是不知道去弘文館做校書對睢鷺有多大好處,她只知道——

“可是公主……”

樂安挑眉:“嗯?”

“您忘啦?”冬梅姑姑眉頭皺地老高,“雖說那姓齊的已經不擱那地兒待了,可——他那新找的老丈人,不就是勞什子的弘文館大學士嗎?”

沒錯,不僅齊庸言做過弘文館校書郎,那位與他定親的劉小姐,可不正是弘文館劉大學士的千金嗎?

冬梅姑姑十分小人之心,又腦洞大開:“能把閨女賣到齊家,我看這勞什子大學士也不是什麽好人!再加上齊家挑撥,萬一他尋故刁難——”她看了眼睢鷺,終究還是叫不太出“駙馬”二字來,心裏偷偷叫的小駙馬也不好說,便只道,“萬一刁難他呢!”

樂安直接被逗笑。

“姑姑,你想多了。”

且不說齊家有沒有動機挑撥,會不會挑撥,就算挑撥了,劉大學士也不會上鉤哪。

整日裏跟高官和皇族子弟打交道,如劉大學士這般在弘文館待久了的學士,最擅長的,可就是“中庸”之道,看著孤高傲岸,實則大多都滑不溜手,才不會輕易得罪人,平白給自己招禍。

就算私下有些腹誹小話,可起碼面子上不會讓人難堪,不然不就失了讀書人的“文雅風度”了嘛?

不過——

“劉大學士不大可能會刁難你,但——”樂安頓了頓,話聲和神情裏竟然有了一絲不確定,“旁的人,我還真不確定。”

睢鷺看著她。

“怎麽,”雖然剛剛說了不確定的話,樂安卻又旋即挑眉,對著他笑,“怕了嗎?怕的話也可以不去的,左右我書房的書也不少,夠你看許久了。再不夠我也可給你求個行走令牌,可隨意借閱各館藏書。”

只不過少了許多與人交流的機會,而那,也是樂安讓他去弘文館當差的重要原因。

畢竟書在哪裏都可以讀,她書房裏就不少,弘文館之外,秘書省、史館、司經局等也都館藏頗豐,而弘文館的不同之處,便是這裏除了書之外,還匯集這這個國家最頂級的老師和學生。

尤其那些學生。

科舉改革後,館學學子考試時不再受優待,以門蔭入仕的路也將變窄許多,因此可以預見,以後弘文館學子的地位將大不如以往,但——那也是以後的事了,起碼當今仍在弘文館的那些人,如無意外,以後仍將是朝中內外的中堅。

提早與他們結交,於睢鷺的仕途很有益處。

當然,凡事有利必有弊,結交結交,結的可能是友,也可能是仇,全看個人處事和造化了。

尤其睢鷺這種跟同窗結過大仇的,結果可還真不好說。

睢鷺搖搖頭。

“公主都不怕,我怕什麽。”他道。

他闔上手中一直在看的書,將其輕輕放在榻邊上,隨即起身,整衣,斂衽,面向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