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的新駙馬,你的新姑父……

傍晚時分, 樂安回到公主府。

卻在還沒進門時,便得知一個消息——

“公主,陛下來了。”門子說這話時, 很有點隔壁大爺大嬸又來串門兒了的雲淡風輕味兒。

當然, 這不是李承平威勢不足,更不是門子對當今皇帝陛下不夠敬畏,主要是, 李承平他來樂安公主府“串門”的次數有點多——大概一年出宮一百次,九十九次都是來公主府這樣。久而久之, 公主府上上下下都習慣了。

而這次距離上次來——即樂安落水生病那次,已經都快一個月了,所以,此時來了不稀奇,不來才稀奇。

所以門子很淡定。

自家門子都如此淡定,樂安這個主人就更是淡定。

眉毛都沒擡一下, 也沒叫人特意通秉, 問了李承平的所在, 便徑自去了。

門子說李承平正在她的院子裏等著。

薄暮下, 樂安一路走過去,穿過遊廊庭院, 卻沒見著那個熟悉至極的身影, 正要詢問, 忽聽一陣爽朗的大笑, 透過綠瓦紅墻,花頂林稍,直鉆進樂安耳朵。

——是從樂安院子旁邊的枕玉閣傳來的。

而且從聲音來看,是兩個年輕男子的笑聲。

樂安一下子就明白了。

不止她明白了, 連跟在她身邊的冬梅姑姑幾人也都明白了,冬梅姑姑當即錯愕瞪眼:“這個睢鷺?!”

雖然公主府上上下下對皇帝陛下都十分淡定,甚至如冬梅姑姑這種,偶爾還能跟陛下開開玩笑,但,那到底是見多了、熟悉了才能如此,尋常人,甚至在樂安身邊不久、離樂安不夠近的,如春石這種,見到皇帝,本能都還是會緊張的。

可這個睢鷺,不說身份差距,今天才第一次見陛下吧?

再想想那些才幾天就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的熊孩子,冬梅姑姑覺得,她家這個小駙馬,可能大概也許有點特殊才能。

依舊是早晨離開時的那個月洞門。

樂安從月洞門望進去,就看見夕陽下迎風而立的兩個男人,幾乎同樣的身高,只不過一個健碩些,帶著成年人的健氣,一個清瘦些,帶著少年人的清氣。

但從遠處看來,並無什麽分別,更不會讓人想到,那一個是天下最尊貴最有權勢之人,而另一個——呃,起碼到此刻為止,還是個半點功名也無的布衣來著。

畢竟此時,兩人看上去相談正歡,睢鷺在說著什麽,而李承平不時爆發出一陣大笑,偶爾睢鷺也跟著一起笑,氣氛看起來十分和諧。

樂安搖搖頭,也笑著,走了上去。

才走到半道,便被那兩人發現了。

“姑姑!”

一看到樂安,李承平便忘了剛剛還相談正歡的睢鷺,長腿一邁,三步兩步走到樂安面前,晚霞落在他眼睛裏,仿佛也進了星星。

“你可回來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一見面,便是這麽句形同撒嬌的抱怨。

樂安直接沒眼看。

要不是這會兒人多,是真想給他腦袋來兩下。

“我看你等得還挺開心的。”樂安道,說著,瞥了李承平身後的那人一眼。

那人這才笑盈盈地,喚了一聲,“公主,您回來了。”

而李承平,回頭一看,才想起這個人般,又扭回頭對樂安道,“姑姑,你府上這個少年人不錯,見多識廣,年少有為——是哪家的孩子?還是新收的幕僚?”

樂安:……

“你還不知道他名字?”感情聊這麽開心,卻連個名字都還不知道?那聊啥呢?

李承平搖搖頭,“還沒問呢。”

樂安嘆嘆氣。

看一眼那八風不動的少年,“你自己說。”

少年眨眨眼,上前,斂衽,躬身,下拜。

“臣睢鷺,字白汀,宋州襄邑人氏——見過陛下。”

隨著這一句話落下,仿佛風兒都靜了片刻。

李承平瞪大了眼睛。

而樂安,似乎還生怕李承平所受的沖擊不深刻。

笑盈盈地又加上一句:“不出意外,三個月後,應該就是我的新駙馬,你的新姑父了。”

*

一直到了樂安臥房,李承平都沒再說一句話。

樂安自去換衣洗塵,換衣出來了,就見李承平板板正正坐在繡凳上,兩眼發直,仍舊一臉愣愣的樣子。顯然,那個“新姑父”的殺傷力,似乎有點過於巨大了。

“回回神——就這麽驚訝嗎?”樂安在李承平面前揮揮手。

“我還以為你猜得到。”

李承平應該是知道睢鷺這麽個人的。

今年曲江宴,樂安沒去,李承平卻是親自駕臨了的。

按照牌搭子夫人們所述,睢鷺在曲江宴上出了那麽大風頭,雖然因為身份,他出現的地方必然不可能是能被皇帝看到的區域,但只要鬧出動靜,必然會被上報給李承平聽,雖然聽到只是因為容貌而引起轟動,李承平大概率不會在意,但應該也會記住睢鷺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