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沖冠一怒為紅顏

“誤會,都是誤會……”

頂著樂安明明在笑,卻冰冷如刀的眼神,盧譙一時張口結舌,“孩子年輕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

“不懂事……”

樂安的笑容陡然明媚起來。

“我沒記錯的話,這個‘孩子’,可是今年春闈的探花吧?堂堂探花郎,馬上要走馬上任為國為民的國之棟梁,居然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私囚他人奴仆,對公主以下犯上,分不清上下尊卑,記不住禮義廉恥……”

“本宮都納悶了,探花郎這聖人書到底是怎麽讀的?讀來讀去,就讀出這麽個東西來?竟然還考上探花?”

“盧大人,”樂安看著盧譙,“你告訴本宮,這個探花是怎麽來的?”

盧譙擦擦臉上冷汗:“這、這……探花自然是考出來的。”

樂安揚眉。

“這可不一定吧。”

“說不定,就是作弊來的呢?”

盧譙目瞪口呆。

一萬個不明白,怎麽說這話說這話,就轉到盧嗣卿科舉作弊上來了。可就算再不明白,他也知道,這個指責可不能認。

“公、公主,這可不興亂說!”盧譙梗著脖子大喊。

“亂說?本宮可不是亂說。見微知著,一葉知秋,本宮左看右看,就這東西——”

她指了指那被侍衛反剪著雙手按住,看上去無比狼狽的盧嗣卿,“這模樣,這德行,怎麽看都不像是能考上探花的樣子呀?指不定就有什麽貓膩,嗯,還是叫皇上查查為好。”

盧譙驚呆了,指著樂安,“你、你、你……”地說不出話來。

而那邊還被捂著嘴的盧嗣卿,則已經雙眼冒火,嘴裏似乎急切地想說些什麽,但因為侍衛捂嘴捂地緊,只能泄出一點“嗚嗚”聲。

樂安笑吟吟地,看向盧嗣卿,看見那雙憤怒赤紅的眸子後,嘴角上揚。

她走到他身前。

清楚地看到了他眼裏的憤怒、嫉恨和輕蔑。

樂安滿意了,對侍衛道:“松開他的嘴。”

侍衛們有些猶豫,“公主?”

盧嗣卿這模樣,一看就是還沒吃夠苦頭的樣子,反而那一盞茶,似乎將他徹底激怒了,此時的眼神看上去極為可怕,怕不是侍衛們一松開手,立馬就又要口吐不敬之辭,因此侍衛們很有些猶豫。

樂安擺擺手:“沒事兒沒事兒,松吧。”

聞言,侍衛們雖然猶豫,卻還是聽命松開了手。

而這一松手,盧嗣卿果然立刻便口吐芬芳。

“你個毒婦,胡說八道些什麽!”

盧嗣卿被潑了一臉熱茶後,便被侍衛死死捂住嘴臉,此時臉上又燙又疼不說,塗地厚厚的脂粉被熱水一化,幾乎成了糊糊狀的東西,順著臉頰從上往下流,還有描眉的黛粉,塗唇的胭脂,白的黑的紅的,俱混在一起,讓那張本就看不清本來面目的臉,變得光怪陸離,可笑滑稽起來。

盧嗣卿看不到自己的臉,但想也知道,自己此時的模樣有多醜陋狼狽。

他不禁看向那個少年。

卻只見,少年根本沒看他,而是兩眼含笑,溫柔地看著他身旁的女人。

而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笑著,笑地得意洋洋,無比刺眼,笑地仿佛在嘲諷他這個手下敗將。

可她,憑什麽笑?

憑她不需塗脂抹粉便白皙細膩的臉頰?憑她不需束腰便婀娜多姿的身軀?憑她不需費心追求,不需強取豪奪,便可讓睢鷺那樣的人主動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憑什麽!

她也配!

他雙目赤紅,瞪著那個女人,妒意恨意鄙視交織,憤極恨極,只覺得她便是他此生仇讎,他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

然而,眼前的女人不是一捏就死的普通女人,而是樂安公主。

於是他低下頭,掩去了眼裏的嫉恨。

“呵,不過一個玩物罷了,公主想要便要了,君子不奪人所好,公主犯得著為此血口噴人,汙我清白?甚至質疑朝廷科舉不公?”

說著,他便又擡起了頭,脖子梗地直直地,目光直接甚至帶點輕蔑和憐憫地看著樂安,仿佛她是什麽無理取鬧胡攪蠻纏的鄉村愚婦。

而他這麽一說,盧譙也反應過來。

可不是!

雖說盧嗣卿對她不敬,盧家理虧在先,但就算捅到皇上那裏,也頂多治盧嗣卿一個不敬皇室之罪,而盧嗣卿是盧家子,皇上不可能不給盧家面子,到時,頂多像前陣子罰南康公主一樣,罰個閉門思過或幾個月俸祿,而那對盧嗣卿對盧家,根本都不痛不癢。

可樂安公主偏偏扯什麽盧嗣卿考不上探花,還要皇上徹查科考?這不借題發揮、胡攪蠻纏麽!再看看她身邊那唇紅齒白的少年人——

盧譙登時覺得傷眼睛。

作為頂頂的風流人兒,盧譙自然知道這個睢鷺,也知道侄兒盧嗣卿最近對這人上心地緊,很是給他找了些麻煩,前幾天還把人給“請”來了盧家,也不知道這人怎麽逃了出去,居然還攀附上了樂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