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無知,魯莽,狂妄。 自……

許是這一番敘說,勾起了貴夫人們的美好回憶。

一個個面上雖還矜持著,卻顯然已經沉浸於回憶裏美少年的美色,神思恍惚地厲害,竟叫樂安一連贏了五把。

——五把唉!

——一只手唉!

樂安可不是那等打個牌還故意叫人讓著的主兒,遊戲就是遊戲,輸不起還不如不玩兒,牌搭子們知道她脾性,也從不會故意讓著她。

而在牌運上,樂安是個手臭的。

平日裏,十把裏能輸九把半。

可她偏偏越輸越愛玩,越玩輸越多……

俗稱,人菜癮大。

嗚嗚嗚。

所以,這連贏五把,叫樂安如何不快樂?

簡直熱淚盈眶。

感謝天,感謝地,感謝她自個兒選擇了今日出門打牌,哦,還有,感謝某位知名不具美少年。

只是勾起牌搭子們對美少年的回憶就威力如此之大,若把美少年真人放一邊,那她以後豈不是常勝將軍?!

樂安不禁幻想了下。

橫行霸道長公主,當街強擄美少年,擄來以後,每次打牌,就叫美少年給牌搭子們起牌,把牌搭子們迷地五迷三道,而她,從此戰無不勝,擺脫菜狗頭銜,笑傲貴婦葉子牌圈……

咳。

可惜只能想想。

誰叫她是溫柔體貼善良柔弱人見人愛的樂安公主呢。

人設不能崩。

樂安對此表示十分悲痛,要再連贏五把才能好起來。

然而,上天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牌打到第六局,樂安剛剛聽墻角的垂花門外飄來一陣鶯聲燕語。

仿佛春天裏的小柳鶯、小雛燕般的,小姑娘們的說笑聲。

聽到這些小姑娘的笑聲,原本正粉面生暈,回憶著美少年風姿的貴夫人們,忽然,頓時,陡地——變了模樣。

端正了身姿。

收斂了輕笑。

抿住了雙唇。

由內而外,由上到下,個賽個地矜持端莊,母性慈祥,再沒有一點兒方才大肆談論美少年的模樣。

“各位夫人,小姐們來了。”

隨著小丫鬟形如脫褲子放屁一般的通秉聲,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姑娘,轉眼便到了貴夫人們的牌桌前。

“娘!”

一個綠衣紗裙的小姑娘脆生生叫著,撲進了宋國公夫人懷裏。

“娘。”

一個青衣綢裙的小姑娘文文靜靜叫著,站在了國子祭酒夫人身後。

“娘~”

一個粉衣綾裙的小姑娘甜膩膩地叫著,一把摟住了光祿寺卿夫人的脖子。

……

一轉眼,各位夫人或身前,或身後,或身上(?),人手一只小棉襖。

唯獨樂安身前身後身上空落落。

咦,不對。

還有一只小姑娘呢。

在其他小姑娘各找各媽後,原地竟然還剩了一只,簡直像特地留下來給樂安似的。

樂安一瞅,巧了。

正是她已故的姐姐壽安公主的孫女,河陽縣主。

樂安家的人長相都不錯——就算本來有錯,經過幾代改良後也錯不了了,而樂安這代更是集大成者,樂安不用說,她姐姐壽安,當年也是響當當的美人一個。

而這位河陽縣主,便繼承了其祖母的幾分美貌,一身紅衣羅裙,分外膚白貌美,在一眾青春鮮嫩的小姑娘們之中,也顯得十分出挑。

河陽縣主自然也看到了樂安。

兩人其實不算熟。畢竟樂安跟壽安公主說是姐妹,年紀卻差了快二十歲,關系算不得親密,壽安又早早地去了,再者,皇室公主多,次一級的郡主也多,再再次一級的縣主,那更是多得不可勝數。

因而,其實樂安攏共也沒見過這小姑娘幾面,全賴記性好,加之小姑娘跟壽安公主有幾分相像,才沒弄出見面都認不出親戚的烏龍事兒。

但,樂安可能認不出河陽,河陽卻不會認不出樂安。

笑話。

——滿京城上下,哪個不認識她樂安公主?

樂安微微一笑,擡眼揚頜,等著小姑娘甜甜叫一聲——

等等,河陽該叫她啥來著?

沒等樂安理出個一二三四。

河陽縣主已對著樂安甜甜一笑,提起裙擺,柔柔福身,輕輕喚道:

“老祖宗~”

……

宋國公府的花園十分熱鬧。

宋國公夫人是個喜歡熱鬧的,對府中下人並不怎麽拘束,因此除這處牌攤子不提,不遠處,給花木澆水剪枝的侍女,庭間灑掃的婆子,都在一邊做活,一邊說說笑笑,再不遠處的遊廊下,還有宋國公養的許多鳥兒,畫眉鸚哥鵪鶉,應有盡有,在這明媚的春光裏,正一個賽一個地舒展著歌喉,清脆的啾鳴啼囀,在風聲與枝葉間飄蕩。

人聲,鳥聲,風聲。

卻聲聲不入樂安耳。

樂安的耳中,只回蕩著三個大字。

——老~

——祖~

——宗~

“……老祖宗?”

河陽縣主明媚的大眼睛眨呀眨,帶著一絲猶疑忐忑地,又甜甜地喚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