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西上蓮花山,迢迢……

“西上蓮花山, 迢迢見明星。素手把芙蓉,虛步躡太清。霓裳曳廣帶,飄拂升天行。邀我登雲台, 高揖衛叔卿。恍恍與之去, 駕鴻淩紫冥。俯視洛陽川,茫茫走胡兵。流血塗野草,豺狼盡冠纓。”

——《古風.其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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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畫毀去後, 趙長陵終究未能在“海市蜃樓”中找到更多的線索。顯然那幅壁畫,已經是最重要的線索, 且還在被人看到後便毀了。

趙長陵在人間徘徊數月,實在無法,終究選擇返回修真界。只因他師父青葉君在這幾個月瘋狂傳訊於他,說修真界有變,叫他快些返回。

趙長陵從師父那裏大約知道修真界出了些什麽事,他不敢多耽誤時間, 尋不到更多線索後便與眾妖告別, 稱自己要離開。按說他要走, 魏說等妖應當高興得很。但是魏說踟躕半天, 還是在趙長陵離開的前一夜來找他。

魏說粗聲粗氣:“我跟你說,我們這裏還有新線索的!你要是答應我們, 回到修真界後你要幫我們老大, 我就告訴你。”

一眾妖跟著他一起點頭。

趙長陵嗤之以鼻。他又意外:“姜采?”

他狐疑又警惕, 心想這些人間妖難道知道姜采在修真界惹出的禍事了?

魏說斜眼高聲:“不要以為我們都是傻子。你頻頻和修真界聯系, 我們也有夥伴在修真界的……我們老大那個厲害,呼風喚雨,連你們的仙人都拿不下她!”

他話裏隱隱有自豪感,趙長陵卻聽得更加心煩。巫家大戰那些日子他不在修真界, 但只是青葉君告訴他的只言片語,他便知道張師兄和姜采是如何結仇整個修真界的了……

但他確實不知具體情形,現在聽得一頭霧水。什麽墮仙什麽墮魔的,越問越糊塗;問多了,青葉君還要嚴厲斥責他“不要多問”。這才是趙長陵無法靜心查事、急著回修真界的原因。

趙長陵在小妖們殷切的目光中,拂袖傲然:“我不能答應你們。姜采若未作惡,幫一幫無妨;她要真的十惡不赦,自是我等仇敵。”

魏說氣:“難道魔就是壞的,就是惡人?這和你當初覺得天下妖都該殺有什麽區別?”

趙長陵面上無波,心中卻一滯。

他倒不是被魏說說動,而是驀地想到了《滅神榜》。他目光擡起望向星空,目光閃爍,心中生起自己不敢多想的駭然想法——“妖魔禍世,其罪當誅。可若是仙人生了一顆魔心,那該如何?”

趙長陵逼迫自己不要多想時,魏說等人罵罵咧咧,已經自暴自棄這個道士不會幫他們。他們沒好氣:“算了算了,你愛幫我們老大不幫我們老大的,我們老大讓我們配合你,我們反正不像你們這樣藏著掖著。”

魏說臉黑如蓋,卻還是帶著趙長陵離開了“海市蜃樓”。“海市蜃樓”是一件法器,這法器落在手中,其實只有一個果殼般大。平常人即使見了,也很難猜到這是一件厲害法器。

魏說小心翼翼向趙長陵展示這枚果殼,讓他看果殼上雕刻的:

“這玩意兒是老大離開前給我的,說有人攻打這裏的話,就讓我帶著果殼逃,讓我找她。其實‘海市蜃樓’很安全,不過這是老大給我的嘛,我就肯定在手上多摸了摸,然後就看到這上面有字了。

“本來也不覺得這字很重要,老子還以為哪個酸臭書生撿到果殼亂寫的。不過這是金鼎龜他們一族世代傳下來的法器,能夠在果殼上刻字的金鼎龜肯定不是酸書生,再加上咱們那天看到的壁畫,我就覺得,可能這詩,和那壁畫說不定是一套的……”

趙長陵撿起果殼,對著明月轉動果殼,幽幽觀看。寒月下,細小的、不甚工整的字在凹凸不平的殼壁上浮現。

這是一首登仙之詩。

凡人幻想登仙,常會作詩夢見神仙,或想象自己登仙時何其風光。這樣的詩在人間很多,趙長陵若是在其他地方看到這詩,甚至不會多想。但是這首詩和“海市蜃樓”中藏著的壁畫相結合,意義便分外不尋常了:

“西上蓮花山,迢迢見明星。素手把芙蓉,虛步躡太清……”

詩作起初飄逸風華,結尾卻視野一轉,俯看塵世:

“……俯視洛陽川,茫茫走胡兵。流血塗野草,豺狼盡冠纓。”

趙長陵握著果殼的手用力,魏說見他半天不還,忍不住惡意揣測:“你看沒看懂啊?不會眼饞我們的法器吧?”

趙長陵回過神,心不在焉地把法器還給他們,道:“這是那只小金鼎龜的,也不是你們的。只是恐怕小金鼎龜根本不知道自己手握什麽樣的秘密……這是殺身之禍,你們和‘海市蜃樓’藏好了,要是被人發現了,沒人救得了你們。”

魏說等人肯讓他看到這些,自然也是心裏有數。他們沒有和往日那般翻白眼,而是沉著地點了點頭。魏說等人離開後,趙長陵盯著他們的背影,目光飛爍得厲害,背在後的手也握得時輕時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