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斬太子(下)(第3/4頁)

那宮人滿臉的倉皇之色,好半晌才惶惶然道:“可、太、太子他……”

擡眼對上裴塵的目光,是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

宮中一時忙亂非常,皆是為皇帝奔波,而因皇帝昏迷在床,更無人提及太子之事。

於此同時,內閣的幾位閣老皆是收到了林水月欲斬太子的消息。

消息傳來時,田閣老與錢閣老幾位老臣還在臨西水榭中作畫釣魚,聽得這句話,錢閣老將那田閣老好不容易方才釣起來的魚,全都打翻了去。

“這……這!”他滿帶驚愕,半天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田閣老亦是面色發沉,他起身叫人備馬,可一瞬之後,卻又坐了下去。

錢閣老反應過來,不解地看他:“不趕去阻止林大人嗎?”

太子本該死,在此地之人,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質疑這件事情,但比起這個,林水月才會成為那個走到風口浪尖上的人。

為殺太子這樣的人,賠上了這麽一個驚才絕艷的林大人,實在不值得。

他們若趕回去,皆是為了林水月,而絕非是太子。

田閣老卻是苦笑:“從前只覺得臨西水榭遠離京城,是個遠離紛爭,安靜美好的地方,而今真的到了有事發生,才驚覺,臨西水榭離京實在是太遠。”

此時趕回去,只怕已然來不及。

錢閣老面色怔忪,一時說不出話來。

“就如我等這般,因無法接受這樣的一個太子,無法面對被攪得亂哄哄的朝堂,便步步退,逐漸退到了眼下這個樣子。”

田閣老看著湖中的魚兒,眼中帶著熱淚。

“於是你我不敢做的事情,而今叫一個小女娃去承擔。”

錢閣老跌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反應過來,亦是眼圈深紅。

“這些年,我無數次萌生退意,不瞞你說,我甚至覺得,當年齊一鳴的選擇,都比我如今在朝上無所作為的好。”田閣老擡眸,那雙早已經不再澄澈,滿是倉夷的雙眸中,帶著抹深切的情緒。

“水月與裴塵入朝後,我總是會想到剛入朝的時光,那時我亦是滿身正氣,幾次與太子作對,而後呢?得到的是皇上無條件的偏袒,以及太子一次次的欺辱。”

“我那幼子,你還記得嗎?”

錢閣老沉沉點頭。

田閣老閉上眼:“我這些年午夜夢回,全是幼子的身影,他總拉著我的衣角,一聲聲喊著疼。”

錢閣老輕嘆:“若無當年之事,他如今,也當如裴塵林水月般,長成了神仙似的人物。”

提及此處,田閣老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

老人佝僂著身子,怔怔地看著湖面:“所以我日日想,夜夜想,我想著當年若不與太子作對,是否那日太子就不會發難。”

“他若不發難,也不會在那等重要的宴席上,欺辱我及家眷,還命我向他道歉,若不開這個口,便不讓我走。”

“年輕氣盛時,我何曾對他軟過骨頭,所以我一直與他熬,熬到深夜,熬到皇上暴怒,勒令他放了我。”

“我走出東宮時,尚還滿心歡喜,認為此番我到底是贏了。”

田閣老說及此處,已是淚流滿面:“卻不知我及家眷被困在太子府時,幼子突發高熱,待我回到府中,留給我的只是幼子的一具屍首。”

錢閣老深深地嘆了口氣:“此事……原不怪你。”

要怪,就怪太子惡貫滿盈,逼迫著股肱之臣朝他低頭。

“可我卻是怕了。”田閣老譏笑,這嘲諷的人,便是他自己。“自那之後,我再不敢同他對上,只怕幼子的事重演,只怕我的一腔意氣,要害了滿門無辜之人。”

“我又何嘗不是?”錢閣老苦笑連連:“我那外孫女,是何等嬌俏可人的孩子,他一朝看上,屢屢來門上求親。”

“而後還欲直接成事,拿那孩子來逼迫我。”

“幸得裴塵反應及時,送信與我。可我那外孫女至此後,便被遠遠地送到了江南,至她出嫁,我都未曾再見得一面。”

“都知他殘暴,雪兒年年寫信與我,說想我,我卻半句不敢放松,更不能提叫她來京城探望我。”

“唯恐她才踏入京城,就被他奪去毀了!”

“可我們容他,讓他,他非但未有收斂,竟還越演越烈!”田閣老倏地站起身,他眼中帶著抹深切的情緒:“不成,今日林水月斬他,我便是要豁出這條性命去,也必不能讓林水月落難!”

田閣老與錢閣老議定,隨後便往京城中趕。

而唯獨沒有同他們一起去往臨西水榭的程旭,卻是唯一一個在林水月動手之前,趕到了順天府的人。

他下馬時,額上還帶著一層汗,尚且來不及擦拭,便大跨步進了順天府中。

走進去才看到這邊被圍觀之人圍了個水泄不通,而這麽多人在此的情況之下,院內竟然很是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