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冊封女官

殿內所有的目光, 都落在了那個從前被人嘲弄愚鈍,連帶著女院入院考試都過不去的女子身上。

皇帝適時開口,問出了所有人心中所向:“只是有一事朕也不太明白, 你分明有著傾世之才, 為何此前卻半點都不顯露出來?”

林朗不知道何時踱步至此,見狀亦是點頭:“是啊,你這孩子究竟是怎麽想的。”

“這位林大人也是有意思, 方才瞧著要挨罰的時候他不出來,這會兒倒是積極了。”

“等著邀功呢!”

“可能如他所說, 是林水月隱瞞太深了吧。”

“回皇上的話。”林水月直起身,那雙靜水般的眸,幽沉沉的:“才學傍身,原本是好事,但京城對民女來說,無異於龍潭虎穴。”

“這……”

殿內氣氛陡然變化。

林朗面色僵硬:“水月, 你這是在說些什麽, 聖上面前, 不得胡言。”

然而皇帝沒有預料中的怒意, 反而眼眸深邃地看著林水月,溫和道:“為何是龍潭虎穴?”

他察覺到殿內古怪的氣氛, 寬慰她:“沒事, 今日朕替你做主, 有什麽話, 你盡管說。”

這話不說則已,一說,頓時有人腳下發軟。

林瑾鈺幾欲坐不住,感覺到四面八方打量的目光, 是難堪至極。

所有人都以為,林水月想說的,是她與林瑾鈺身世之事,以及她在林府之中的艱難處境。

未料到林水月卻道:“回皇上的話,才學傍身,能成好事也能成就壞事,民女人微言輕,若出盡風頭不免招來禍患。”

“民女出身鄉野,比起斡旋於爭鬥,更喜好平靜安穩之生活,也更明晰在無人為民女撐腰做主時,最應當做的事,便是收斂鋒芒。”

她每說一句話,殿內便更加安靜一瞬,皇帝眼裏的欣賞,已然不加任何掩飾。

他上下打量著林水月,不由得在心中驚嘆。

可惜生作了女子,若為男兒,只怕與那驚才絕艷的裴塵不相上下!

“那你如今為何又不遮掩了?”這話,是太子問的。

林水月微頓,隨即躬身道:“前些日子,鄞州突發雪崩。”

殿內忽而安靜了。

皇帝回過神來,面色發沉。

鄞州雪崩之事,已經發生有月余之久,可直到前些日子京城才收到了消息,皇帝勃然大怒。

派出去的官員不知何時才能趕到鄞州,等他們到了,那邊傷亡已經不知幾何,每思及此,皇帝便寢食難安。

這些日子以來郁結於心,多日不得開懷,直到今日聽聞無錢之事,方才稍好了些。

“林二小姐,我問的是你的事,你扯到了鄞州做什麽?鄞州事大,可這與你一個閨中小姐又有什麽幹系?”太子滿臉不悅。

林水月卻忽而擡眸,眼眸裏光芒大盛。

“早在去年,民女便生出了避世的心思,幾幅畫作拍賣得來的銀錢,被民女用來置辦了產業,其中一個最為主要的產業,便是在鄞州。”

“鄞州雪崩之後,這條所謂的避世之路,便徹底的塌了,民女也是那時才明白,天下是所有人的天下。”

她微頓後,揚聲道:“而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為救鄞州雪災,民女特閉門三月不出,畫了三幅畫作。那三幅畫作,便是此前在江南、蜀州、燕雲三地分別競拍出的《金剛卷》、《鵲羽圖》、《安喜樂》。”

“三幅畫作共籌得善款四十萬兩銀,已經於半月前投入到了鄞州雪崩事務之中。”

方才還喧囂的大殿,一瞬間陷入了詭異的沉靜中。

方才還在對林水月議論不休的人,皆是閉上了嘴。

而林朗離林水月最近,所受震撼亦是最大。

因為就在不久之前,林老夫人才派遣了人去鄞州。他聽到了底下的人回稟這事,但還以為林老夫人是又想去什麽寺廟之流的了。

甚至還責怪了幾句,說鄞州突發雪崩,整個朝野上下震動,林老夫人偏在此時添亂。

不曾想,這些事都是林水月一手操辦,全然繞過了他這位父親,而所做之事,更遠超過了他們的想象。

四十萬兩。

這筆銀子就算是擱在了京城鐘鳴鼎食之家,也未必能拿得出來。

更別提是慷慨解囊,全部拿去救民救災了。

誠然這對於林水月而言,不過是三幅字畫。

但如她所言,她在京城的處境並不好,甚至父母還偏疼家中養女,她是最為需要銀子傍身的人。

她卻可以義無反顧地,做出此等大事。

大殿內的沉默,如利刃般懸在了每個人的頭頂上。

在得知林水月所為後,這等窒息感,幾乎將這裏的每個人淹沒。

有些老臣年紀大了,不免得多愁善感了些,眼圈發紅,久久不曾言語。

而大部分的人,則是更為直觀地感受到了林水月身上那折不彎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