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冰釣
林水月將念安寺的事簡明扼要地說了遍。
當然了, 略過了她翻窗給人灌藥的事。
林朗聽完後皺眉:“你的意思是,裴塵這是在投桃報李?”
裴塵也還沒進入朝堂,但他不一樣。太子在青雲山養病這麽久, 唯一能夠有資格前往青雲山探病的人, 只有裴塵。
“不知道。”林水月笑眯眯地道:“反正我不愛吃豌豆黃。”
林朗看了眼糕點純正的明黃色,心中猶豫。
“行了。”林老夫人看見他就煩:“你們夫妻兩都是聰慧了不得的,自己該有打算, 這件事情,水月也就提這麽一回, 至於你要怎麽做,那是你的事。”
林水月點頭:“總歸聖上是英明的。”
林朗從林老夫人院子裏走出來時,人還有些暈。
半夜睡覺的時候,腦子裏卻浮現出了林水月最後那句話,驚起了一身冷汗。
到了復朝這日,聖上一開口, 便是讓他們做選擇, 要求廢太子的, 盡管站出去。
林朗前面的禮部尚書同另一位侍郎皆站了出去。
唯獨他站在原地, 巋然不動。
等散朝,自大殿上走出來時, 林朗腿都是軟的。
身邊的大臣們三兩成群, 還有人與他搭話:“大人可還好?”
林朗摸了下額上的冷汗, 點頭。
這事的起承轉合, 完全奔著想不到的地方去了。
先是東宮來報,在青雲山陪侍在太子身側的兩個姬妾,都有了身孕。
又有魚水村慶王失策下,致使幾十萬兩白銀虧空之事。
最後敲板定棺, 直接將慶王譴出京城。
雖說是給了個封地,可封的卻是最荒涼的渝州,地處偏僻百姓窮困潦倒。
這等懲治,明面上是為那幾十萬兩,實則……
散朝前,林朗瞧見禮部尚書和同僚都快站不穩了。
回想此前他還屢次想往慶王那邊靠,這會如何不害怕?
動蕩才剛開始。
沒兩日,禮部尚書降職,同僚外放。歲末藩國進貢的大事,就這麽落林朗頭上。
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呢,宮裏就傳出來消息,說是太後親自為慶王求情。
聖上念在太後的份上,讓慶王得以留在京中過年。
太後擔心慶王出去受苦受罪,便打算提前為慶王選妃。
年初三,群芳宴,宴設臨西水榭。
不巧,林朗的兩個閨女,都收到了帖子。
“依我說,老爺倒也不必這般焦慮。”秦氏看著林朗在跟前來回踱步,皺眉道:“慶王就算被罰到渝州,那也是聖上的親兒子。”
“若水月能嫁給慶王,怎麽說也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林朗氣笑了,指著她鼻子罵:“愚不可及!”
這事傳到林水月那邊,她還在搭出來的小棚子裏熏臘肉。
林老夫人聞言也就笑了笑:“不用多管。”
到了年節,京城也飛起了大雪。
漫天雪花洋洋灑灑,裹挾著淩冽的冬風,喧囂了數日。
偏到了年初三,大雪驟停。
臨西水榭的水全部凝結成冰,打眼一望,冰封百裏。
水榭後方寒梅綻放,倒成了個罕見的落雪紅梅景。
群芳宴也在這日熱熱鬧鬧地辦了起來。
林水月對此最大的感觸,就是被人從暖和的被子裏挖出來,梳頭擦臉折騰一上午。
因為沒睡飽,臨走前還差點絆著了。
她揉了揉眼,遺憾地嘆了口氣。
林朗:……
他扭頭問林老夫人:“她剛才該不會覺得摔這一下就不用去了吧?”
林老夫人瞥他一眼:“自然不是。”
林朗松口氣。
“她是覺得摔這一下,換來至少躺在床上半月,挺值的。”
林朗這口氣差點憋著自己。
林淮尹站在邊上,要笑不笑,憋得辛苦。
“今日宴席重要,可千萬看著你妹妹點。”林朗為挽回威嚴,嚴肅地看他。
林淮尹點頭,同林瑾鈺上了另一輛馬車。
“瞧著哥哥這些時日,倒是同水月的關系緩和了不少。”林瑾鈺狀似無心地感慨了句。
林淮尹微頓,本該解釋,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車內氣氛古怪,一直到停在臨西水榭前,林瑾鈺才笑道:“都是自家人,親近些也是應該的。”
眼裏的落寞卻怎麽都掩蓋不了。
林淮尹想到當初林水月剛接回來,林瑾鈺知曉了自己不是林府的孩子,夜夜躲在被子裏哭,分明眼睛都腫的跟核桃似的,卻還強撐著說自己無事。
他心下一軟:“她同你是比不得的。”
林瑾鈺難掩開心。
耽擱這一會,等他們自馬車中下來,林水月已不見蹤影。
林淮尹問邊上的小廝,才知林水月先進了水榭。
天寒地凍的,她忍不住先進去了倒也正常。
不過林淮尹顯然低估林水月了,她打從在水榭大門口消失後,就再沒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