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過了過了,有點過了

將自己變成歌,是什麽感受?

假如是在地球的話,蘇晝大可以去道乎上來個‘謝邀,人在樂章大宇宙,正在變成歌’,但現在,他只能默默感受這種非同一般的感知。

樂章大宇宙,本質上,是一種非常徹底的‘存在基盤相異’的異世界,它和正常的物質大宇宙完全不同,從根基處就有莫大差異,以至於兩個世界除卻表層似是而非的方面,在底層邏輯方面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蘇晝曾經在瑟諾斯提亞人那裏,見過熵影一族,那就是一個只有靈力和熵的異宇宙,既不存在物質,也不存在任何常規意義上的特殊能量,只有作為封印多元宇宙基礎常量之一的靈氣和隨著靈氣變動成績而生的熵。

熵影界和樂章宇宙的相似度,遠遠大於正常物質宇宙和樂章宇宙,但即便如此,熵影界和樂章宇宙也有絕對性的不同。

“那就是一體性。”

此刻,蘇晝正在解構樂章大宇宙的大道,這並非是單方面的解析,倘若是單方面的解析,速度遠不可能這麽快,青年算是和樂章大宇宙的大道達成協議,雙方互相交流,蘇晝甚至可以說是主動地交上自己的大道之軀這個投名狀,讓樂章大宇宙將自己化作音符,而他統禦‘革新’之音符代表的權柄。

隨著蘇晝深入,他已愈發了解樂章大宇宙的特殊。

樂章大宇宙的時間,命運和世界,是平等的。

聽上去,似乎是廢話,但實際不然——在物質宇宙中,時間其實是物質變化的刻度,倘若逆轉物質變化,就等同於逆轉了時間,也就等同於回溯了命運。

打個比方,一個人獨立地存在於一個除了他之外沒有任何存在的孤立系統中,他一開始靜止,一動不動,時間就沒有流淌。

這個人張開口吐氣,物質開始運動,第一推動力就是這個人,亦或是創世神,盤古吐氣的力量,時間也就開始流動。

但是倘若這個人以相同的姿態,將所有自己吐出來的氣倒著吸了回去,每一點水霧過程都完美復刻原本的軌道……那麽這是什麽?

這不是滅世,這是時光倒流。

物質就是第一要素,沒有物質,就沒有時間,空間,以及後續發展的所有可能性。

但是,歌能這樣嗎?

歌曲倒著放,旋律還是旋律,那首歌還是原本的歌嗎?

在物質宇宙,物質存在淩駕於意義和過程,或者說三者是一體的。

可是歌宇宙,樂章(物質),歌的旋律(意義)和鳴奏(過程)是分離且平等的。

在樂章大宇宙,不具備反演對稱性,只有順著時光的方向,旋律才能是旋律,世界才能是世界,而構成萬物眾生的音符,才有其存在的意義,不然的話,絕大部分都不過是雜音。

而且,物質宇宙,不會因為缺了一些要素而崩潰,因為存在就是合理,只要存在了,就算是內部生命無法生存,結構也不完善不完整,世界仍然會存在……但是在樂章大宇宙,所有的音符和旋律都很重要,缺失一部分,至少就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永恒之歌了。

所以,在樂章大宇宙。

存在於過去的神王,在現在也依然存在,因為音符和旋律自始至終都是歌曲的一部分。

它再怎麽演奏,都存在於天命的樂譜上,這也是為何當世神王德烏斯能夠呼喚過去未來的其他三位神王與自己戰鬥的原因——祂們原本就是踏足於命運,存在和時光上的至高之王,即便是禁絕時光回溯的封印多元宇宙,也可以依靠這種方法運用出時光神通!

而現在,蘇晝也開始體驗,這種同時存在於過去未來的感受。

作為一種音符……一首激昂向上,永不停息的壯烈長歌。

此時此刻,蘇晝的大道之軀崩散,然後又再次凝聚。

隨之而起的,便是數聲突兀而起,與其說是震撼人心,倒不如說是警鐘長鳴的響亮鐘聲!

這鐘聲驚心動魄,宏偉洪亮,仿佛是從最遠古的鐘鼎之鳴而來,卻又直至如今,但是倘若認真細聞,卻又能聽見隱約的旋律,這旋律悠揚,似乎是在嘆息,是在悲憫,仿佛某種必定的趨勢中,注視著那些追趕不上者的目光。

但是,是悲憫,卻並非絕望和傷悲,革新中或許有人會落後,但卻允許所有人追上……革新的鐘聲浩蕩,但緊隨而至的琴聲卻又不乏溫潤熱情,仿佛一個熱情洋溢的年輕人,對任何人都展開雙臂,他的擁抱十足有力,但卻並不會令人筋斷骨折。

聽見這旋律,諸神一時不覺,因為對於諸神而言,祂們無時無刻都在聆聽周邊世界的無數旋律,故而在這鐘琴鳴奏的曲調中,祂們仿佛看見了種種幻想,蘇晝編織的種種大夢與人生——燭晝之夢的神通與這首歌實在是太過契合,一時間,諸神都開始閉目,昏昏欲睡,仿佛要沉浸在這曲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