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夢中證道

龐然巍峨,周身環繞熾燃火炎的合道神人擁抱整個宇宙。

即便是周邊的黃昏魔物也都被那無上道相的雙臂擁入懷中。

“如若實在無法放下。”

就像是奔流的江河,青年的聲音傳遍諸多宇宙,響徹周邊世界群落:“如若實在無法尋到前路。”

“我知曉,絕大部分人,就連自己想要什麽都並不清楚……莫說革新,就連邁步都無從談起。”

低垂的眸光中,流露而出的,是一種溫和的堅信。

蘇晝環視虛空,他凝視著封印宇宙以及周邊世界群,平靜且莊嚴地宣告道:“那就做夢吧。”

“現實難以邁步,就在夢中暢想,獲得勇氣吧。”

“敢於做夢,然後才是敢於實踐……”

“去夢吧。”

隆隆雷音不絕於世,但這轟鳴卻宛如春雷,除卻震耳欲聾外,卻也帶來無盡勃發生機,無盡溫和悲憫,以及無盡的期待與希望。

此時此刻,無數黃昏魔物,渴求地看向那唯一能給予祂們安心之感的存在。

【尊主……】祂們呼喚:【指引我們……】

“我會的。”

對此,聽見了這些聲音,高居於宇宙根源之上的合道神人,閉上眼眸。

蘇晝開始做夢。

正如梵天夢中創世,他的夢在虛空中綻放靈光,就如同一顆驟然升起的大星,遍照寰宇,令周邊諸天皆被照耀,被這萬界的大夢而包裹。

昏黃色的薄暮,也被這夢之光覆蓋。

天地異變,諸多黃昏齊頌。

於是。

萬界於此入夢。

……

天光微明,正是一日晨曦。

承清天,飛雲州,武莊城。

嚦——

一只蒼鷹振翅,自一座坍塌的塔樓頂端起飛直入天穹,它一路穿透被曦光照耀的城池,飛躍致密雲層,帶著高鳴直入高天之上。

直至再也看不見那蒼鷹的身姿,何霄照才堪堪低下頭,難以置信地環視周邊。

武莊城古老破舊的諸多建築和街道破損不堪,因為地處偏遠,故而常年得不到投入的城防幾近於無,就連馬車都難以在城內行駛,因為道路崎嶇無比,就算是小兒玩鬧都必須小心翼翼,因為一不小心就會跌入溝渠坑洞。

荒草遍布的後院,何霄照環視周邊。

他對此無比熟悉,因為這就是他當年的家。

何家昔年也是高門大戶,但因為是承清仙尊時代的余孽,這一萬多年來都被拆分,放逐,直至這邊疆破敗之處。

如若不是何霄照天資卓越,最後入了周邊招收弟子的太始道門遊歷上師的法眼,他或許終此一生都會困頓此地。

但即便進入太始道門,他也沒有得到公平的教導——並非一百零八峰出生,源自於三千下界的他,即便是能蒙受道法傳承,但最多也就能當一外門道兵,不可能進入內門,更別說更上一層的真傳。

道法是公平的,但是制度不是。

漫步於這昔年的古城,何霄照發現,這城內的所有人都看不見他,自己就像是不存在一般。

是的,街邊茶水攤的叫賣熟悉又親切,王伯的餛飩香氣依舊令人懷念,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昔日的一個夢,夢中的一切都回到了過去,回到了往昔時光。

但是何霄照並沒有止步——他不是為了這熟悉溫馨的過去才做夢的,倒不如說,他之所以做夢,就是為了擺脫這一切。

所以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如同一個幻影一般,穿透街道與層層墻壁門扉,來到了破敗後院處,一棟就連門都開始朽爛的小平房處。

他進入屋中。

然後,便看見了,屋內桌前,有個小小的身影,正認真地研讀經書,用稚嫩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復述。

“太初有道,其名太始,有形無質,空盈其炁,陰陽交合,無極混一……”

太始道門傳承之基,‘太始真符根本經’……黑發的男孩認真地凝視著書中的文字,算是幹凈可愛的臉龐滿是專注,青色的瞳孔中倒映著書中的文字。

何霄照凝視著年幼時的自己,雖然早有猜測,但他此刻真的說不出什麽話,只能默默凝視。

“咦……你是何人,怎會在我屋中?!”

直至那男孩似乎察覺了什麽,他愕然轉過頭,看向身後——男孩看見了一個神色疲憊,早已被生活打壓的彎曲了脊梁,被無數痛苦現實折磨地麻木的男人。

他本想要驚呼出聲,喚來鄰裏,但是不知為何,這男人愁苦麻木的面容卻令他下意識地感受到了一絲同情。

“你想要……”

於是,男孩有些遲疑地詢問道:“你想要做什麽?”

“……我也不知道啊。”

男人凝望著眼前年幼的自己,明明是夢,明明應該一場暢想的大夢,但卻因為太過真實,所以反而難以去懷有希望:“原初燭晝尊主也真是的,為什麽明明是做夢,卻要讓我知道這是夢呢?這樣自欺欺人,又有什麽意義,現實又不會因此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