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恥辱(第2/5頁)
百來年的時光中,天上的聖日會熄滅,但是新的聖日將會成長而出,再一次照耀世間。
蘇晝沒有改變任何一點,這些都是最真實的圖景,都是過去和現在,正發生在希光結社勢力範圍內的一切。
他認為阿哈羅諾夫能看得出來。
但這並不是結束。
因為,有另一片幻影,在蘇晝身體的另一側浮現。
——那是一個個移動都市中,正在被幫派欺壓,被普通人歧視,明明背負著親人的希望,最終還是被獵殺,投入源能爐心的魔化者靈魂。
——那是天災肆虐的荒漠周邊,眾多簡陋建築,還有在其中掙紮求生的窮苦民眾,他們沒有移動都市的幫助,只能不斷地在天災和魔月的威脅下遷移,活的卑賤無比,甚至不配被貴族們壓迫剝削。
——那是一個孩子,他一出生注定要承受苦難,命運多舛,因為他是魔化者之子,誕生於貧民窟中,即便聰慧且沒有魔化病,他也注定會被人厭棄,而他想要為自己爭取尊重的行為,會被那些高高在上的體面人斥之為‘野蠻’。
因為不尊重底層民眾,就是這個秩序的一部分,賤民想要尊重,就是破壞秩序,是破壞文明。
在那些穿著平整大衣,吃著米肉,豐衣足食,度冬不愁的體面人眼中,這樣的秩序是好文明,而破壞自己賴以為生的這個好文明的人,就是該唾棄的野蠻人。
甚至,幻影中,還有這樣的記憶。
一個母親生養了十個兒女,因為太過貧窮無法養活便埋了三個,這對窮人家而言非常正常,埋葬自己孩子,甚至為了不再生孩子打胎也再常見不過,畢竟他們也沒避孕的條件。
上城區也有位母親,她的孩子在暴亂中喪生,葬禮中,她哭的很傷心,嚎啕的很大聲。
“哭什麽呢。”聽見這聲音,正在洗衣服的貧民窟母親如此想到:“我們死掉多少小孩子,一點也沒哭過。”
她不是不為自己死去的孩子傷心,只是的確不覺得人命有這麽寶貴,哭的這麽難受怎麽幹活啊?她還有七個孩子要養呢。
當然,這仍然局限於普通人之中。
而貴族呢?
埃安世界的貴族母親死了一個孩子,為了讓自己的孩子不寂寞,會找幾個平民和貧民的孩子作為陪葬,充當日後的玩伴和仆從。
這樣的習俗甚至算不上罕見。
人的悲喜是不互通的,即便經歷的是一樣的事。
誰比較野蠻?
錯的是什麽?
答案是這個社會秩序。
蘇晝凝視著眼前,正在睜眼注視這一切幻影的阿哈羅諾夫。
他能從這個老將軍身上看出一點未熄的光明,不知道這是他天性中的善良未曾泯滅,還是說因為其他人的影響,但他覺得,對方會知道自己是錯的。
對於正確而言,消滅錯誤固然是喜樂之事,但倘若能讓錯誤死前承認自己是錯的,那自然是更加喜悅。
因為死亡並不是結果。
就像是網絡辯論,爭吵或許會持續到一方放棄結束話題,但放棄並不是結果,一方承認自己錯了才是。
為了證明自己的確有這力量,並非是空口白牙的胡說,蘇晝對著阿哈羅諾夫展現了自己燃靈之境的力量,展現了自己過去的成果,然後才說自己未來要做的事情。
蘇晝甚至向阿哈羅諾夫展現了自己未來將要怎樣改革:他將會以極北冰原和延霜領為核心,保證燃薪神木的成長,緊接著朝著四面的勢力進行一步步的清剿,以絕對的實力鎮壓所有劣貴族。
他會改革農業,創造新的源能引擎,引擎的設計圖非常先進,雖然阿哈羅諾夫並不知道它可不可以運轉,是不是真的,但看過後的他卻覺得這設計非常成熟,不可能用來欺騙自己,有這個精力一盾把自己拍子不是更加痛快?
事實證明。
蘇晝有綱領,有計劃,有自己的目標。
他依照步驟行走,穩紮穩打。他認為鬥爭是有必要的,但是鬥爭必須要找對方法和敵人,要團結朋友,爭取中間人。
“帝國……是辦不到這一切的。”
雖然表面上仍然維持著頑固,但實際上,阿哈羅諾夫的心已經開始動搖。
因為帝國這個制度就代表他們有天生的敵人和需要被統治的階級,他們不會有朋友。
因為皇帝是孤家寡人,他對自己的臣子都需要進行統禦,而臣子之間很多時間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鬥爭,而不是為了所有人更好的明天。
“這就是我將要做的一切。”
蘇晝解答了老將軍之前質疑的所有問題,並且斬斷了對方轉進的道路。
蘇晝認為阿哈羅諾夫知曉這一切,他不會不理解。
所以,他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