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強者的意義 下

漆黑的夜幕,偏遠的東瀛小鎮中,一位身著黑褐色皮大衣的男人正獨自一人行走在有些破舊的樓房中,仔細尋覓著怪異的線索。

他左手中提著一盞小小的吊燈,臉上帶著一片經過秘儀處理的單片眼鏡,而腰間掛著各式各樣奇異的小道具和藥管,粉包。胸前的碩大的十字架吊墜釋放著晶瑩的光輝,而背後的桃木法劍上,有隱約的符箓光紋閃爍。

小鎮中寂靜無聲,但是在靈的世界中,卻喧囂無比。昏暗的路燈投射出的黃色光芒吸引著蚊蟲,令無人的街道格外孤寂。

手中的羅盤指引著時隱時現的信號,男人眯起眼睛,他擡起頭,看向不遠處,一座很久沒有修繕過的小屋。

慢步走過,推門而入,隨手在門口扔下一顆觸發型地雷,又貼上一張符,此刻他聽見了一聲帶著哀怨意味,似乎是在哭泣,又似乎是在輕笑的女聲。

——首先要做的,是確定怪異的類別。

男人將左手處的吊燈擡起,然後輕吹了一口氣,而右手伸出腰側,掏出一根被刻意剪短了槍管的老式霰彈槍。

登時,原本幾近於熄滅的吊燈立刻光明大放,璀璨的金光照亮了整個小屋的大廳——登時,無數層層疊疊的血手印便浮現在房屋的每一個角落,如同陣紋一般封鎖了所有門窗通道。

粗看上去,這些血手印看上去就像是櫻花的枝幹和花朵,森然的同時帶著一種怪異的美。

吊燈的光芒令它們顯形,融化,無數血水開始在走廊和墻體兩側流淌,釋放著令人靈魂戰栗的氣息。

不是食屍鬼和夜叉,亦或是成精的妖獸,應該是櫻花樹的精魂亦或是怨靈。

但它們不應該這麽強才對,能讓真篤禪師和中島大師都失蹤的怪異,不應該這麽簡單。

豐琦鎮最近總是有老人和年輕的男人失蹤,聽上去只是最近這麽十幾年來經常發生的怪異事件中頗為平平無奇的一起,但等到東瀛的幾位知名驅魔人都在此失手失蹤後,這平凡無比的小事就變得嚴肅起來。

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再加上有熟悉的友人邀請,不為人知的神秘的驅魔者受邀出手,來到了遠離家鄉的地區。

但現在看來,事情遠比他想象的更加棘手。

微微後退兩步,避開似乎正刻意流向自己的櫻色血水,男人將吊燈掛在胸前預置的掛鉤之上,然後從腰間掏出了一根淡紫色的藥水,熟練地將其填入兩顆特質的霰彈槍彈頭。

這是由古戰場上長出的兇牙草發酵萃取而成的厲魂水,雖然有毒,但可以用來短時間內強化服用者靈魂強度和身體素質,而現在加上彈頭中內置的聖銀粉,用來摧毀魂體敵人再好不過。

女人的笑聲正在部件靠近,墻面和地板上流淌的血水也開始匯聚成型,化作仿樹木根系一般的形狀,在悄無聲息間,這些根系已經繞到了男人的身後,意圖發起突襲,紮入男人的內臟肺腑。

然後地雷被觸發,巨大的爆炸混雜著猛地擴散的開光符灰擴散至整個小屋周邊,原本哀怨輕笑的女聲霎時間化作淒厲的尖嘯,而男人熟練地翻滾躲開了爆炸沖擊的瞬間,也聽聲辨位,單手持槍,對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打出了一擊。

紫色的光芒閃動,厲魂藥水和驅魔銀粉的反應非常劇烈,就像是酸堿中和那般,可以釋放出對靈體而言匪夷所思的高熱,因為符灰現形的怨魂在被迫現身的刹那就被擊穿,蒼白而美麗的魂體上多出了無數腐蝕般的大洞。

但即便如此,怨魂仍然沒有消散,它轉過頭,魂體不斷地愈合,端麗的面容上,沒有眼球的漆黑眼眶緊緊盯著開槍的男人,令他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正常的眼眸中,只有一團散亂的霧氣,而在單片眼鏡中,卻有著一個美麗,但滿臉怨恨的女子。

依照本地人的說法,這位應該是在最近幾年被人始亂終棄,最終與自己剛剛生出來的孩子一起死在出租屋中的女大學生。男人理解對方為什麽會變成怪異,但卻有點難以理解為什麽對方的力量會這麽強。

硬吃一發驅魔霰彈槍還能自愈,哪怕是當年在涼山寺驅逐的那個鬼佛都沒這個生命力——當然,鬼佛也更大一點,那家夥可是足足有五層樓高。

不對,怨魂哪來的生命力,支撐它們的只有執念和魂力。

又是一個翻滾,順手扔出一發帶著雷擊木粉末的閃光彈,暫時逼退女妖的男人將霰彈槍掛回腰間,然後順手拔出桃木劍,斬開了那些正在不斷朝著自己包裹而來的血水根系——他又想起了情報中,那個女學生很喜歡植物,自己平時也經常養一些盆栽和多肉。

難不成不是怨魂,而是植物?

怨魂已經開始沖鋒,速度超越了聲音,男人只能再次拿起吊燈吹氣——灼目的光輝亮起,這曾經被供奉在埃國金字塔中的古老吊燈中的力量暫時被耗盡,而作為成果,怨魂再又發出一聲尖嘯後被迫後退,而他也察覺到,有一輪陰影在這耀眼的光輝下依然沒有任何變動。